() 剛“操”完,迎麵就傳來不疾不徐的腳步聲, 伴隨著熟悉的嗓音:“操什麼?”
裴銜意:“……”
這破手機為什麼要有一鍵群發這種倒黴功能?
回去就把謝知收繳的電腦翻出來黑了這家廠商!
小d敏感地嗅到氣氛不對, 旺盛的求生欲茬茬冒出, 屏息靜氣,退後幾步:“那什麼……謝哥, 既然裴先生來接您了, 我就先走一步啦!”
說完,不等謝知吱聲,立刻腳底一抹油, 逃命似的溜得飛快。
裴銜意:“……”
謝知已經調整好情緒,風輕雲淡地開口:“小d好像很怕你。”
雖說謝知是裴氏手下娛樂公司的藝人,但小d是他的私人助理,按道理不該對裴銜意敬畏如虎。
裴銜意小聲嘀咕:“我這麼凶當然要怕我。”
謝知漠然橫他一眼。
被撞破背後八卦, 化妝師非常尷尬,卸妝著急下手重, 謝知的皮膚白, 力道大點就容易留印子,眼尾被擦出小片水紅, 沒擦去的胭脂似的,橫過眸光來, 讓裴銜意想起剛才在燈光下唱戲的杜麗娘。
裴銜意屏住呼吸, 心止不住地狂跳。
要不要……直接說其實我想追的就是你?
可是看不出謝知的情緒。
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裴銜意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糾結了一路, 也沒吭出聲來,和謝知回到車上,又瞄了他兩眼,摸出手機,飛快打字,發短信給何方明——
【你覺得直接表白可行嗎】
何方明正在開季度股東會議,手機一震,不動聲色地瞄了眼,思考片刻,為了兄弟,還是偷偷把手鑽到會議桌下打字。
【不行】
【太倉促】
ceo臉色嚴肅地與經理對視著,藏在桌下的手指飛快盲打。
【沒有浪漫的布置與提前準備好的情話,你就會像個毛頭小子一樣被拒絕】
裴銜意鬼鬼祟祟地瞅著手機,沸騰的熱血霎時冷靜不少。
然後又收到發小信誓旦旦地保證:聽我的,我通讀戀愛寶鑒!
裴銜意吸吸鼻子,認識了幾十年,頭一次覺得這朵尿褲子的小太陽花靠譜。
“所以在下個季度,預計市場會縮小百分之……”經理在ceo嚴厲的瞪視中戰戰兢兢地彙報完,一臉菜色,總懷疑自己下一秒就要被炒魷魚。
專心給發小出餿主意的何先生醒過神來,鬱悶壞了。
裴銜意最近越活越幼稚就算了,他怎麼也跟著被帶壞了?
壓根什麼都沒聽清的何方明沉思片刻,從鼻子裡哼出一聲:“嗯。”
眾人:……果然和傳聞裡一樣很高冷呢!
“在給你的‘那位’發短信?”
清淡的嗓音鑽進耳中,裴銜意一激靈:“啊?”
謝知的手肘抵在方向盤上,手掌托著下頷,轉過臉來,夕陽的餘暉從車窗外斜映而入,揉碎了染在他半邊潔白的臉頰上,整個人沐浴在一層暖色調裡,眉目仿佛生出光輝來,好看極了。
隻是說出的話依舊冷淡:“不需要我幫你參謀了?”
裴銜意為美色迷惑,七葷八素的,忘了收起手機。
謝知略略一低眉,就見裴銜意的小粉上跳出一行字:
我喜歡你是寂靜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樣。
你從遠處聆聽我,我的聲音卻無法觸及你。
好像你的雙眼已經飛離去,
如同一個吻,封緘了你的嘴……
心底一個驚雷,謝知愣了愣,又瞄了眼發信人:何方明。
謝知:“……”
謝知:“………………”
他茫然地直起身,麻木地發動車子,開往家裡,腦中冒出個念頭:原來裴銜意暗戀的人是何方明?
那他……裝得那麼好?
裴銜意沒發覺不對,打開鎖屏,情詩上麵是他發的一句話:有什麼情話參考嗎?
瞄了眼何方明大段大段複製粘貼發來的,他不滿:太長了,肯定還不等我念完他就會打斷我,讓我長話短說不要廢話,你讀的不會是假的戀愛寶鑒吧。
何方明:滾。
回到家,阿姨已經準備好晚飯。
謝知這幾天睡眠嚴重不足,思緒有點飄,吃飯時漫不經心地瞥了眼裴銜意,在腦中拚湊起精密的細節。
他們倆剛結婚時,搬到一個屋簷下,多有不便。
那段時間正是謝知渾身帶刺、神經最敏感的時候。兩人的結合,說好聽點,是雙方合作,各取所需,可說難聽點,就是裴銜意包養了他。
這段關係,強勢的、占上風的是裴銜意,他沒有選擇。
每次回到家中,謝知都坐立不安,如芒刺在背。
好在裴銜意工作結束後不常回家,經常出去和朋友喝酒。
現在想想,工作那麼累,還要特地拉著何方明去喝酒,果然分秒必爭啊。
所以他們兩人吵架,莫非是何方明誤會了什麼,所以裴銜意才那麼生氣?
況且宋淡也說,“那個人”不方便來照顧裴先生。
何方明作為一個公司的ceo,大忙人一個,確實不方便。
他那個狗脾氣確實也符合“清高自傲”。
謝知覺得自己想通了,咽下最後一口飯,動作很慢地擦了擦嘴角,站起身來,誠摯地給予祝福:“祝你們百年好合。”
裴銜意驚慌失措:“???”
然而不待他回答,謝知就起身上了樓,腳步依舊不緊不慢,仿佛每個步子都有恒定的距離,不偏不倚。
直到轉了個角,脫離裴銜意的視線範圍,閒庭信步似的姿態才散去大半。他按了按額頭,輕輕吐出口氣,走進熟悉的客房,關好門,靠著門低下頭。
屋裡沒開燈,幽暗一片。他穿著襯衫,打著領帶,冰冷的光線從窗外闖入,勾勒出清瘦的身體線條,半邊臉埋在陰影裡,看不出此時的情緒。
沉默片刻,他抬起頭,又是一臉與正常人類情緒接觸不良的薄情寡義。
謝知單手扯鬆領帶,在屋裡的小冰箱裡拿了罐啤酒,“哧”地拉開拉環,赤著腳迎著夜風,走到陽台上,眯眼望了會兒夜色籠罩下沉默高大的藍楹樹。
花期已經過了。
他心不在焉地想著,仰頭喝了一口,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滾下肚,很容易讓人清醒冷靜下來。
天色擦黑,夜色朦朧,遠處的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
謝知第二次思考起一個問題。
總是依賴著他、親近著他的裴傻子太具有迷惑性,讓他覺得他是唯一的、“被需要的”。
而這段時間逐一發現的,裴銜意暗地裡的那些舉動,很容易讓人誤會。
現在也確實知道了是誤會。
父母去世後他孤身一人,或許是傻乎乎的、卻也過分溫柔的裴銜意,讓他產生了一種怪異的……獨占欲。
他很早以前就在反思,投注在裴銜意身上的關注是不是越來越多、越來越重,不太正常了。
宋淡天天頭疼著裴先生的腦子,希望他早點恢複,他卻覺得這樣挺好。
因為裴寶是假的,裴先生是真的。
謝知蹙著眉,易拉罐被他捏癟,冰涼的液體撒了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