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2 / 2)

你傻沒事我瞎 青端 13114 字 9個月前

謝知搖了搖頭,睜開眼,深深地看著麵前那張麵孔。

他後悔了。

為什麼要在意麵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完整的裴銜意?

無論是完整的裴銜意,還是記憶殘缺的裴銜意,傻乎乎的裴寶和從容不迫的裴先生,都是他不是嗎。

他們都……那麼深深地愛著他。

裴銜意受到的衝擊不強,但不知為何,一直沒有醒來。

在醫生的嘮叨聲裡,謝知任性地搬到裴銜意的病房,在裴銜意的病房裡住下,睡前,他會親一下裴銜意的額頭,說一聲“晚安”,醒來後洗漱完畢,就坐在床頭,捧著書安靜地看。

裴銜意車禍的消息傳到公司,又引起不小的轟動,宋淡忙於公司事務,偶爾抽空過來,帶來的消息時好時壞:“公司裡的人開始有異動,有人在暗地裡收購小股東的股份。”

“裴董得到消息,準備在近日回國。”

“董事會放寬條件,要求裴先生恢複後再配合檢查,給出大腦無損的證明。”

外麵的世界亂成一片,裴銜意沉浸在一場夢裡,終於在第七天不緊不慢地醒來。

持續了幾日的愁雲慘霧散去,冬日的第一縷陽光探出,大雪驟停。謝知去浴室洗了把臉,想著給裴銜意也擦擦臉,用溫水浸了帕子,回來就見病床上的人不知何時坐了起來,高大的身影籠在病號服裡,望著窗外的常青樹。

他愣在當場,手中的帕子啪地掉到地上:“銜意?”

聽到動靜,裴銜意轉過頭,眨了眨眼,朦朧地望了他一會兒,疑惑地叫:“長官?”

謝知還來不及驚喜,聞言心裡一沉:“你……叫我什麼?”

“長官,”裴銜意疑惑地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奇怪地問,“我們不是在家裡嗎?這是哪裡?”

謝知指尖竄上股涼意,靜默片刻,走到他麵前,在他額上落下一吻,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彆怕。”

隨即指尖一抬,摁下床頭呼喚醫生的按鈕。

“……可以這樣比喻,之前的意外讓裴先生的記憶四分五裂,碎成許多拚圖,這次的撞擊很可能讓那些快要拚好的拚圖再次破碎。”

折騰著檢查完,醫生在病曆上簌簌寫著字:“不過現在裴先生的狀態並不穩定,我也不能準確地判定情況,還得多觀察幾天。或許隻是撞擊後的暫時性紊亂狀況,如果是那樣,倒是好事,說明裴先生隨時可能清醒。所以,宋助理,你不用這麼絕望的。”

宋淡麻木地說:“哦,公司要完蛋了。”

謝知垂眸看了眼抱著他不肯撒手的裴傻子:“……”

醫生倒是不苦惱,笑眯眯的:“現在隻能相信裴先生了。”

他看了眼專心抱著謝知的腰,專心把玩著謝知的手指,抗拒其他人靠近的裴銜意,感歎:“回到原點了。”

隻是這一回,不明白的人什麼都明白了。

醫生回去準備治療方案,宋淡也要回公司,頭疼地離開。病房裡靜悄悄的,謝知坐在床頭,任由裴銜意抱著他亂蹭,專注地注視著他。

裴銜意衝他笑:“怎麼了?”

“裴先生。”許久,謝知開口,冰涼的指尖在他臉頰上撫摸著,“無論你能不能恢複,我都在。”

倘若不是紊亂症狀,而是裴銜意又變傻了……他要將這個毫無自保之力的裴銜意帶走,好好地藏起來,不再推他出去做他不想做的事,讓那些人再也傷害不到他。

裴銜意昏迷的這幾天,他睡得很不安穩,經常被噩夢驚醒。

他夢到那天晚上,撲過來護著他的裴銜意被變形的車擠壓、碾碎,英俊的臉上布滿可怖的血痕,那雙深情含笑的眼緩緩闔上,再也睜不開。不知從何處伸出了無數隻手,將他拽向無邊的黑暗。

他想要將裴銜意拉出來,卻徒勞無功,最終都隻能眼睜睜看著裴銜意陷入地底。最後他放棄了,想要與裴銜意一起沉下去,裴銜意卻忽然睜開眼,猛地將他推開。

痛苦如業火,煎熬著心臟。睜開眼時,他滿頭冷汗,隻有聽著裴銜意的心跳,才能平複下來。

他彌足深陷,心甘自願。

裴銜意醒來後,謝知將手機關了機,不管外麵的風風雨雨,專心照顧他。

走漏消息的人也被揪出來了,是裴銜意醒來那天在現場的其中一個護士。

宋淡是怎麼解決的,謝知並不在意。醫院裡很安靜,沒人打擾,他用儘這輩子的所有耐心與溫柔,陪著回到原點的裴銜意。

裴銜意的狀態很混亂,一會兒叫他長官,一會兒又親昵地稱呼疊字,時而又嚴肅地叫他的名字。

黎葭來看過他們幾次,見謝知千依百順的寵溺樣子,忍不住罵罵咧咧。

小d被派到宋淡身邊跑腿,見裴銜意醒了,沒啥心眼地跟著樂嗬。

全場最累的宋淡生無可戀。

裴銜意醒來的第五天,裴爭虹回國了。

裴董這幾年不怎麼插手國內的事務,放權給裴銜意,由著他發揮。但他以前的積威猶存,沒人敢小看這位殺伐果斷的商業傳奇。

回國的第一時間,裴爭虹沒有去醫院,直接去了公司。

小d跟在宋淡身邊,全程直播:“裴董在大會上直接說‘我看誰敢對我兒子下手’,好帥啊啊啊啊想要簽名!”

謝知及時阻止:“不能賣錢。”

小d:“哦,那算了。”

直到晚上,謝知才在病房前撞見裴爭虹。

雖然以前見過,但他對裴爭虹的印象很模糊。

裴銜意與裴爭虹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父子倆的長相肖似,但氣質天差地彆。

裴爭虹冷漠、孤高,沒有裴銜意若隱若現的赤誠溫柔,父子倆唯一相似的,大概就是滲透在骨子裡的強勢。

宋淡跟在後麵,本來想為兩人互相介紹一下,觀察了下情勢,還是閉上了嘴。

裴爭虹審視著沒見過幾麵的“兒媳婦”,神態威嚴,氣勢壓人。

謝知不為所動,淡定地由他打量。他穿著毛衣,氣質被修飾得柔和了許多,臉色淡淡,提著個與他氣質格格不入的粉色小豬飯盒——裴寶特供,一手推門,做出請的手勢:“請進。”

裴爭虹衝他頷首,收回視線,大步邁進病房。

裴銜意的腿也受了點傷,行動不便,聽到腳步聲,他百無聊賴的表情一掃而空,笑意盈盈地轉過頭:“知知……”

視線裡撞進裴爭虹的棺材臉,裴銜意一愣,笑容刷地無影無蹤。

父子倆隔著幾步路的距離,靜靜地相視片刻,裴銜意彆過臉,冷冷道:“你來乾什麼?”

“我再不來,公司就要易主了。”裴爭虹話音冷硬,看著裴銜意虛弱的樣子,眉頭卻皺了下,臉有點黑。

一群老不死的,吃了豹子膽了。

他不在就當他死了?敢對他兒子下手。

裴銜意沒說話,屋裡的氣氛僵住,謝知當沒看見,走到床邊,將飯盒放下,手指落到裴銜意肩上,輕輕拍了拍。

裴銜意一頓,仰頭看他,目光委屈,更多的是依賴與信任。

裴爭虹倒是不驚奇這幅場麵,隻是詫異兒子這樣信賴另外一個人。回想剛才見麵時,這個年輕人不卑不亢、眼神清澈如露水,他的臉色緩了緩:“小謝是嗎?你和宋淡出去一下,我和小意說幾句話。”

察覺到衣角陡然被拽緊,謝知抬首與他對視著,沒有動作。

裴爭虹麵無表情:“過來的路上,宋淡將一切都說了。裴銜意,你現在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更彆說保護想保護的人了。”

裴銜意眼睫一顫,指節攥得發白,沉思了片刻,扯了扯謝知的衣角,衝他微笑:“知知,出去等我會兒吧。”

見他遲疑,他牽住謝知的手,在他的指尖上吻了一下:“信我,去吧。”

謝知的手指蜷了蜷,嗯了聲:“有事叫我。”

說完,向裴爭虹略一頷首,走到病房外間。

宋淡跟出來關上門:“放心吧,裴先生和裴董的關係沒那麼水火不容,隻是他意識混亂,以為自己和父親還處於對立麵。裴董這趟過來,已經穩住了公司形勢。”

謝知倒了杯熱水,坐在沙發邊,看著嫋嫋的煙霧,安靜等待。

差不多過了一個小時,裴爭虹才走出病房。臨走前,他和謝知握了握手,沒有多說,轉身便走。

謝知和宋淡走進病房,裴銜意坐在床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半張臉籠在陰影裡,顯得深沉冷漠。

聽到腳步聲,他粲然一笑:“長官!”

謝知幾乎以為他恢複了,聽到這一聲,腳步一頓。

“我想吃餃子,不要醫院食堂的,”裴銜意勾著他的一根手指,搖了搖,“現在就想吃。”

謝知一怔之後,沒有多說,披上外衣離開。

病房內的電燈似乎閃了一下。

宋淡察覺到微妙的不對勁。

他站在病床三尺之外,推了推眼鏡,謹慎地詢問:“裴先生?”

然後就見裴銜意抬起手,捂住了臉。

一瞬間,宋淡福至心靈,這回叫得誠心實意多了:“裴先生,你醒了嗎?”

裴銜意沒有回答,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氣,顫聲:“我他媽……都乾了些什麼?”

宋淡:“……”

宋淡沉默了會兒,肩膀一鬆,疲憊又驚喜,推了推眼鏡:“請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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