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畫被大臭蚊子狠咬了一口。
當晚他迷迷糊糊被司機送回家,那時還沒覺出什麼異樣。
第二天一早,他被脖頸上的癢意擾醒,對著鏡子一看,脖子上多了個直徑將近一厘米,又痛又癢的大包。
他從小嬌生慣養,皮膚又白又嫩,突然多出道紅,想忽視都難。
高二一班的上午課間,周大嘴頻頻回頭,幾次欲言又止。
江畫側坐著椅子,背靠窗台,堂而皇之玩著手機,那點嫣紅就在周大嘴眼前晃來晃去。
“畫兒。”周大嘴舔了下嘴唇,乾巴巴地問:“你談戀愛了啊?”
江畫玩遊戲玩到關鍵時刻,耳邊突然聽到這句,當下手一抖,大招放錯了方向。
遊戲裡的隊友在口吐芬芳,遊戲外的江畫瞪向周大嘴:“你剛才說什麼?”
周大嘴眼珠一轉:“我說,你昨晚去哪了?”
“去了越歌家。”江畫重開一局:“能不能少管閒事。”
聽見越歌的名字,周大嘴瞠目結舌,嘴巴大的能塞下個雞蛋。
“你、你去班長家??!”
“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江畫看神經病似的看了大嘴一眼,撓了撓蚊子包,接著打遊戲了。
周大嘴哪知道班主任讓兩人一對一補習的事兒,他看了眼江畫脖子上的紅印,又看了看江畫和越歌,抱頭懷疑起了人生。
一定是他在做夢。
遊戲接連輸了好幾把,江畫很快被耗乾了耐心。
係統:“有這時間,不如想想怎麼帶歪白蓮花。”
江畫捂住耳朵:“你可煩死了。”
每天白蓮花白蓮花的,昨天做夢,他都夢到自己掉進池塘,好不容易從淤泥裡爬出來,頭上還掛了朵白蓮花。
被蚊子咬了,討厭蟲子的江畫心情很糟,想消極怠工一天,給自己放天假的。
係統卻像蚊子一樣一直在耳邊嗡嗡叫:“嘖嘖,白蓮花又在被壓榨。”
江畫下意識望向前排。
大熱的天,白蓮花身邊又圍了一堆人,他耳邊隻有係統一隻蚊子,白蓮花耳邊的蚊子則成群結隊,片刻不得安寧。
不過幾人似乎隻是閒聊,隱隱約約有聽到什麼社會實踐,什麼組隊的,江畫拄著桌子,默不作聲地瞧熱鬨。
係統慫恿:“你不過去啊?”
江畫納悶:“他們聊天關我什麼事?我過去乾嘛?”
係統被嗆沒了。
江畫和越歌非親非故,嚴格說來,還是站在對立麵的‘敵人’,他這個壞蛋正在醞釀著把人帶壞。
看著越歌與人其樂融融地閒聊,江畫心裡沒什麼波瀾,就是有點懷念蘇聞他們在校的日子,那會兒他也不用閒到玩遊戲打發時間。
“算了,隨你吧。”
係統歎了口氣,剛決定今日休眠,突然,江畫蹭地站了起來。
係統:“...?”
江畫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前排,無視四周錯愕的目光,打掉了越歌眼前的卷子。
何畢剛拿卷子過來,猝不及防被找事,懵了一瞬,很快搶回卷子罵:“江畫,你有病啊?!”
“你讓他講題?”江畫問。
何畢氣極反笑:“關你屁事,你是不閒出屁了?”
聊天的確不關他的事,但講題不行。
江畫轉向越歌:“班長,你怎麼不聽老師的話。”
越歌回望,一時啞口無言。
江畫撐著椅背俯身,鬆垮垮的領帶下垂,脖頸上的紅印明晃晃的裸露著。
“你沒聽,我要去告狀。”他眯起桃花眼,神情狡黠:“老師要你專心輔導我,彆管何畢,還有彆的人。”
老師明明是泛指班上的其他中等生,江畫卻有意單提了一嘴何畢,何畢被氣得臉紅脖子粗,他不信江畫的鬼話,等著越歌回答。
視線在紅印上稍作停留,越歌輕輕‘嗯’了一聲。
瞬間,何畢等人臉色青白交替,一副備受打擊的樣子。
江畫看足了熱鬨,眼睛彎彎,偏回頭追問:“那你專心了嗎?”
越歌抿了抿嘴唇,看著他倨傲的小臉:“抱歉。”
自以為發現真相的周大嘴在後排‘臥槽’不停,圓胖胖的臉都憋紅了,其他學生也在字裡行間聽出了原委,驚訝地麵麵相覷。
“許老師讓班長輔導你?”有人問。
江畫挺直身,揚起下巴反問:“怎麼?不行?”
說完,他還敲越歌的桌子強調:“不準教他們。”
不願相信的何畢已經衝去老師辦公室找說法了,此刻,江畫有種最終贏家的得意感,但並沒得意多久。
在他想走時,越歌叫住了他,遞去高一的教材,第一章的例題和課後習題都被畫了圈。
越歌說:“江畫,下節自習課,把這幾道題做完吧。”
江畫的神采飛揚瞬間消弭。
“我不會。”
越歌勾了下嘴角:“昨天有講過。”
“我沒記住。”
他這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勁兒任誰看了都憋氣,但越歌的語氣依舊恰到好處:“那就先把例題抄一遍,熟悉熟悉思路。”
江畫:“...”
說難聽點,江畫現在就是占著茅坑不拉屎,霸著學霸不學習,隻一個課間又憑一己之力,成功惹了眾怒。
何止自己不學習,江畫這會兒正想著,怎麼帶白蓮花一起荒廢學業呢,其他不良少年的特質他得裝模作樣,唯獨學渣這點,可以親身上陣。
越歌給彆人講題變相等於鞏固知識,再變變相,就約等於耽誤他完成任務,想要他的小命,江畫自然是不樂意的,他想讓越歌儘早玩物喪誌。
含含糊糊地應了聲,江畫就溜回了座位。
他其實根本不願意和越歌說話,一說話,十回有八回,對方都是讓他去學習。
學習是不可能學習的,這輩子不可能學習。
說是這麼說。
放學後,高二一班。
單人課桌被人為合並到一塊,江畫占據一席,臉貼桌麵,看似奄奄一息,實則靈動的眼珠一直在越歌臉上打轉。
早上噎完白蓮花,晚上白蓮花竟然就真的開始專心了。
“今天要學完第一章。”越歌溫聲說。
江畫心下叫苦不迭,噘著嘴沒應聲。
係統說,上課時沒法耽誤白蓮花學習,所以課後和課間一定要抓緊利用,如果不教他,也不用給同學答疑,越歌的時間一多,肯定會拿來自己學習,這樣更得不償失。
江畫想不出理由辯駁,最後無奈答應了這個方案。
隻是白蓮花的家又小又有蟲子,他實在不想去第二次,最後把地點選在了學校。
趁著越歌在備課,江畫趁機觀察他,越是多看,越有點無從下手。
白蓮花並不是硬朗少年,劍眉星目的長相。
圓潤的杏眼被恰到好處的臥蠶點綴,更顯得純然無害,下有瓊鼻櫻唇,輪廓柔和的瓜子臉,皮膚更是肉眼找不到瑕疵的細膩,像是自帶美顏濾鏡一樣。
剛摔了一跤,臉上傷口還沒好的江畫看得眼酸。
蘇聞其實也是溫潤謙和的長相,但五官要更深邃一點,看上去沒有那麼無辜憐人,某種程度上,白蓮花的臉更男女通吃,殺傷力爆表。
雖然江畫沒什麼資格說,但他還是想說,白蓮花長得有點娘。
係統忍不住解釋:“他才十七,還沒長開。”
江畫嘟噥了句:“那我也沒長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