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歌洗完澡,在桌前看了會兒書,正準備睡覺,手機突然響了。
【越歌,你想談戀愛嗎?】
越歌皺了皺眉,這次又是誰。
他拿起手機,看清名字後表情有瞬間的怔忪,指尖停頓在名字上,開始無聲措辭回應。
直接說不想,好像太過直接了,如果反問,又像是誘導對方繼續這個話題一樣。
讓江畫繼續往下說,想也知道會說什麼,到時候就更麻煩了。
越歌難得糾結一次。
就在這時,手機震動,又收到了一條消息。
【話梅糖好吃:那你喜歡什麼類型的?】
越歌:“...”
看來不用他回複,江畫自己也能繼續這個話題。
越歌敲打起鍵盤。
【x:沒有想過。】
【話梅糖好吃:你想想嘛。】
【x:好,我想想。】
有戲!
電話那頭,江畫雀躍地從床上蹦了起來。
白蓮花對於談戀愛這件事並不排斥,這是個好征兆,說不定早戀真是個突破口!
江畫抱著手機等回複。
結果等著等著,等到他歪頭睡著了,第二天起床再看,越歌都沒回複。
江少爺感覺自己被耍了,早上上學,進教室第一件事就是找越歌算賬。
七點四十,班裡還沒多少人。
越歌正在窗台旁澆花,江畫徑直衝到他跟前。
“你昨晚怎麼沒回消息!”
越歌麵露茫然:“什麼消息?”
“你不是說你想想麼,喜歡的類型!”
這話一出,本就沒多少人的班級更安靜了,教室各處傳來倒抽涼氣的聲音。
就是越歌,都輕吸了口氣。
誰會把這種問題說得這麼大聲。
傻瓜。
越歌放下噴壺,解釋道:“我說想想,現在還沒有想好。”
江畫傻了,這個問題還需要想這麼久嗎...?
係統說:“感情上的事都得慎重點啊。”
江畫狐疑:“是嗎?”
沒涉及過戀愛的江畫多少有些不理解,誤會了白蓮花,他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我還以為你不理我呢。”
“沒有不理你。”
距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越歌回到座位,從書包裡拿出本習題冊,轉開話題:“先把這個...”
江畫扭頭就走,毫不遲疑。
但他走也走不出這個教室,剛回到座位裝死,越歌便不疾不徐地跟來了。
“上午先把前三頁做完就好。”
江畫趴在桌上,扭過頭當沒聽見。
“隻有十道題。”
“我要補覺,我昨天等信息等到好晚。”逃避無果,江畫搭配上了苦肉計:“都是因為你。”
越歌稍作思考:“如果你能準時做完,省下催促的時間,我也許能快一點想。”
“...”
江畫耳朵動了動,緩緩轉頭,從胳膊裡露出一隻眼睛:“真的?”
“真的。”
“那你放下吧,說好就十道題。”
越歌點頭,將翻開的習題冊放在桌上,拿筆勾出其中五道說:“這些是做過的,記得寫清楚過程。”
“你好囉嗦。”江畫搶過冊子和筆,開始攆人:“我知道,我寫還不行麼,你快好好想!”
這一幕看得一班同學眼珠子都要掉了。
他們想不明白,江畫怎麼就從處處針對越歌,變成如今這纏人的小妖精了。
纏也就纏了,問喜歡的類型是什麼意思???
等一班學生來齊,越歌作為班長,收走了各組的社會實踐報告,順便將捐款分給了其他貧困生。
江畫雖然是募捐組的參與者,但他根本不曉得最後募集到了多少錢,也根本不在意,越歌在講台上滔滔不絕時,他在講台下正認真做題。
因為周大嘴跟江畫關係不錯,到了課間,有人忍不住把他拉出去打聽消息。
“江畫和班長怎麼回事?他不作了?”
周大嘴朝教室瞄了一眼,確定江畫不在,才敢扯著嗓門說:“這還能為啥,畫兒中暑那次不是班長救的麼,救命之恩不得以身相許?”
江畫是沒聽到,教室內看書的越歌卻是聽得真切。
他眼角抽動,故作平靜地翻了頁書。
“彆扯犢子,趕緊說。”
周大嘴嘿嘿一笑,撓頭說:“以身相許是不至於,有點好感總至於吧,反正我感覺畫兒這個月就老圍著班長打轉,都不咋搭理我了。”
“那不是在找麻煩麼。”
“你找麻煩這麼纏人?真不喜歡,都眼不見為淨。”
本來同學們隻當鐵櫃事件過後,江畫和越歌的關係逐漸緩和了。
直到今早江畫在教室裡問出那句驚世駭俗的話,一下就把班上同學的思維全帶跑偏了,江畫字裡行間,流露出的都是兩人很熟稔,起碼是半夜互發消息的關係。
何畢張了張嘴,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半天才擠出一句:“靠...還能這樣?!”
看見這些人被自己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周大嘴心裡暗爽,存了點幫江畫報仇的心思說:“你們也彆急著上火,馬上就月考了,先好好學習吧,到時候出成績,要是沒考過畫兒...”
沒等周大嘴說完,何畢等人就急匆匆回座位學習去了。
要是沒考過江畫,那可實在是丟人丟大發了。
.......
月考在九月底,距離開學考試隻隔了半個月,看似不合理,不過學生們倒寧可在十一假期前考完。
因為月考不會像期中或期末考試一樣按成績分考場,打亂各個班級,所以江畫才決定讓白蓮花月考幫忙作弊。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自習室的午後,江畫把昨晚的習題交給越歌,滿心期待地等待著答案。
“越歌,我題做完了,你想沒想好?”
江畫站在桌旁,越歌則坐著批閱習題,一個雙眼亮晶晶,一個頭也沒抬,碎發卻擋不住緋紅的耳尖。
批改完最後一道題,越歌才停筆抬頭:“還沒有。”
“你好慢啊...”滿懷期待的江畫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哀怨問:“那你要多久才能想好。”
空曠的自習室隻有他們兩人,想起周大嘴今天在走廊裡的話,越歌眼底閃過一抹複雜。
“我儘快。”
“你現在就想。”
越歌問:“為什麼這麼急?”
江畫眨了眨眼,幾乎是秒答:“為了給你介紹女朋友啊。”
他不知道白蓮花喜歡什麼類型,怎麼對症下藥,讓他早戀。
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霎時間,教室裡的溫度低了八度。
“你說什麼?”越歌冷硬重複。
“就、就是...介紹女...男朋友?”江畫越說越小心翼翼,他還是第一次在越歌臉上看到這種表情,不由得後退半步:“你乾嘛這麼看我?”
越歌收回視線,淡淡說:“抱歉,我暫時沒有談戀愛的打算。”
“總會有的。”江畫坐在後方座位,與越歌隔著一個過道對話:“你先告訴我喜歡的類型,我幫你找找。”
“沒想好。”越歌聲音更冷,補充道:“起碼智商要在水平線上。”
江畫默默記下:“行,其他你再想想,比如性格長相什麼的,想完告訴我。”
越歌低頭看著書,沒回話,江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正在腦中物色智商高點的女孩,也沒注意到。
不管怎麼說,起碼有一條參考了不是。
不過智商在水平線,他認識的不管男的還是女的,好像也沒有特彆傻的...
......
午休結束,下午時江畫依舊每個課間都要去問越歌一遍,越歌的答案都是‘還沒想好’,後來大概是不厭其煩,又給江畫出了幾道習題。
江畫想法簡單,做完題,越歌就會想上午一樣想出一點,所以高高興興回去做題了。
下午出的題目都很難,雖然每道題看起來都有點眼熟,卻是完全沒做過的題目。
江畫絞儘腦汁了一下午,好不容易解出來,再一抬頭,放學鈴都響過了。
越歌的座位空無一人。
周大嘴轉頭說:“畫兒,班長說今天有事,不教你了。”
“他怎麼不跟我說啊?”江畫鬱悶了,虧他好不容易才寫完。
“你不好好學習呢麼,他就沒打擾你。”
江畫:“...”
晚上六點半,越歌回到家。
又一次少見的準時回來,隻不過這次沒有在巷子裡遇到擋路的小混混。
往常他都會簡單吃過晚飯,然後先複習一遍當天的功課,再提前學習高三的課本,但今天,越歌吃過飯,直接拿出了江畫的專屬習題冊。
江畫平時的習題量大概是上午十道,下午十道,這樣還不一定會做完,有時候耍耍賴,就要拖到晚上。
越歌翻開周三的習題,在二十道的基礎上,又麵無表情地多加了五道題。
想起江畫那精力旺盛的模樣,他又加了五道。
第二天上學,江畫又信了越歌所說的‘你做完這些題,我有空閒,也許會早點想出來’,幾乎一整天都埋在書桌前。
等他好不容易寫好當天的練習題,一抬頭,又已經是晚自習了。
上完晚自習就是補習時間,但今天是周三,越歌晚上還要去打工。
放學後,空無一人的一班教室,江畫伏在桌上,有氣無力地說:“這和計劃中不一樣啊,我為什麼在學習?”
係統答:“為了讓白蓮花想得快一點。”
“那白蓮花呢?”
“去打工了。”
江畫一摔:“那我還學什麼習!我學傻了!”
越歌不在,他又不想學習,就這麼耗過一天,江畫又覺得不甘心,他的時間可都是生命啊。
可能是這兩天真的寫了太多道題,他心裡的某個小角落一直在期待獎勵,結果彆說獎勵,越歌非但沒回答問題,竟然都沒有誇他兩句。
江畫光是想想,就覺得自己要氣死了,恨不得把這本習題冊撕了。
但小冊子剛被撕開一點,就顯露出了密密麻麻好不容易做完的題,越歌還沒批閱,萬一他都做對了呢。
江畫猶猶豫豫地鬆手了。
係統提醒:“已經耽誤兩天了,早戀這條路可行嗎?”
江畫忿忿道:“可不可行都得試,反正短期不成功,下周的月考他也答應我幫我作弊了,總能歪一點吧!”
係統持保留意見。
突然,江畫眼珠亮了。
越歌在嗨街咖啡店打工,他不但知道那家咖啡店的名字還光顧過一次,今天越歌去打工,他去喝咖啡不就好了。
等見到人,就問問他到底想沒想好。
係統潑冷水:“白蓮花要是問你為啥在這,你怎麼說?”
江畫都走出教室了,腳步一轉,又拐了回來。
他揣上習題冊才走:“我就說是巧合,我找個咖啡店做題,很巧的去了綠貝,很巧的遇見了他。”
係統一時不知道是自己程序出了問題還是江畫出了問題。
這種拙劣的謊言就算是白蓮花,也不會相信的吧!
......
晚上六點半,綠貝咖啡店如每個周二一樣,人滿為患。
江畫的計劃被扼殺在了搖籃裡,因為他發現,店裡壓根就沒空位,不少年輕男女甚至排隊買完咖啡,就站在店裡喝。
按理來說,嗨街周邊的咖啡店沒有十間也有五間,飲品的口味大同小異,實在沒必要大熱的天在這兒人擠人。
江畫記得,上個周日他和趙夜白來店裡時,店裡明明就很空曠。
係統一語道破:“是為了來看白蓮花吧。”
江畫趴在玻璃上往裡看,雖然不想承認,但事實好像就是這樣。
越歌長得好看,性格也好,身上還香噴噴的,屬於光是看著就能讓人心情愉悅的類型。
係統拆台:“你以前不是還吐槽過喬修遠的品位嗎?”
江畫冷臉:“就你張嘴了是不是。”
以前是以前,自從上次被越歌救過,他就沒法再昧著良心抹黑對方了。
江畫探頭探腦在窗外瞄,隔著一層窗戶,坐在窗邊座位的是兩個年輕女生。
起初,他們被江畫詭異的舉動嚇了一跳,在看清他的臉後,驚嚇轉為了驚豔。
店裡沒位置,越歌一直在櫃台忙碌,連抬頭的時間都沒有,自然注意不到江畫。
白來一趟,江畫有點失落,又不好在越歌正忙的時候去添亂,他打算今天先回家時,咖啡店內的兩個女生隔著窗戶,對他招了招手,指向身邊的空位。
江畫疑惑看著兩人打手語,幾秒後反應過來,這兩個人在叫他進去拚座。
...還有這種好事?
既然有,江畫也就不客氣了,他好不容易擠進店內,繞過點餐的隊伍,走向那兩個女生。
兩個女生似乎是附近的大學生,穿著打扮時尚靚麗,就是看江畫的眼神有點奇怪,或者說格外的熱切。
“你是在找座位吧?”短發女生笑容爽朗,指向自己身邊:“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們拚座、”
“你們兩個人嗎?”
長發女生搖頭:“三個人,還有一個男生沒來。”
江畫點頭,很生硬地道謝:“謝謝。”
家庭因素影響,從小就有形形色色不認識的人上前討好諂媚,江畫沒有喬修遠那般拒人千裡之外的氣場,也沒有蘇聞那樣四麵玲瓏遊刃有餘,久而久之,他就開始有意躲避那些交集,連學校裡的同學都不太擅長打交道,更不用說陌生人了。
把習題冊放在桌上,江畫忍不住又往櫃台瞧,也不知道越歌什麼時候忙完,忙的時候有沒有認真想喜歡的類型。
“要去點咖啡嗎?我們可以幫你看著東西。”短發女生說。
江畫看向快排到門外的隊伍,實在懶得排隊:“我不點。”
“那你是來店裡學習?”
女生要不說,江畫還真想不起來學習。
為了防止越歌等下看見他,他趕緊假模假樣地打開了習題冊,開始寫題。
反正越歌還要忙一會,他就先把今天的內容做完算了。
自始至終,兩個女生都一直偷偷打量著江畫,見江畫開始埋頭學習,兩人互相對視,激動得瘋狂眨眼。
明明麵對麵坐著,這會兒她們卻開始手機交流起來。
【冉冉:他好好看啊啊啊啊,像不像咱們昨天看的漫畫裡的小可愛!】
【劉妍:這以後的孩子長這樣就好了,嗚嗚嗚他皮膚比我都好。】
【劉妍:而且小可愛戴的那塊手表好像一百多萬...這麼有錢來咖啡店學習,更反差萌了怎麼回事???】
【冉冉:神啊!今天出門出對了!!!】
【劉妍:高中生?會不會有女朋友啊,來咖啡店也可能是約會。】
【冉冉:不會吧,長這麼漂亮得配什麼女生啊!我猜沒有!】
兩個女生在江畫看不見的地方你一眼我一語的聊著天,他呢,旁若無人地做著題。
第一道題剛看出一點思路,眼前突然放了一杯冰鎮西瓜汁,杯子側麵彌漫著水汽,一看就是剛剛做好的。
江畫愣愣抬頭,越歌不知何時走到了跟前,問:“喝這個可以麼?”
剛進來就被逮到,江畫臉不紅心不跳,拿起西瓜汁嘗了一口:“我還想吃冰激淩,特彆大的那個。”
越歌:“吃太多涼的不好。”
江畫仰頭說:“我想吃。”
越歌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轉身走了。
同桌的兩個女生屏了半天呼吸,終於滿臉通紅地喘起氣來。
“小可...那個,同學,他是你朋友?”
江畫喝著西瓜汁,也沒心思做題了:“我們同班。”
“你、你不會來找他的吧?”
聞言,江畫差點嗆到:“誰說的,我來做題!”
他一激動,臉頰不自覺攀上紅霞,落在兩個女生眼裡,就是傲嬌在狡辯。
江畫的確是來找越歌追問的,但他不能說啊,把目的暴露的太明顯,白蓮花再覺得他不懷好意,對他產生防備心。
結果沒想到越歌還沒識破,先被陌生人戳破了。
江畫有些窘然,慶幸越歌不在這兒,不然就真的完了。
他看隔壁桌的小情侶起身要走,趕緊挪了過去,走時還沒忘帶上西瓜汁。
一個人無聊地坐了兩分鐘,越歌拿著冰激淩過來了,隻不過型號明顯是小份的。
“我想要大的。”江畫一撇嘴,有些不滿。
越歌語氣平靜:“大的賣沒了。”
既然這樣就沒辦法了,江畫拿過冰激淩,剛吃下一口,越歌突然問:“你怎麼在這?”
“...”
江畫默默放下勺子,指向被丟到一旁的習題冊:“...來做題,好學生不都這樣麼,找安靜的地方學習。”
越歌四下掃了眼,似笑非笑:“這裡安靜嗎?”
江畫硬著頭皮說:“安靜,而且等下給你也方便。”
要是以前,他就說‘你管我’了,現在因為對帶歪越歌愧疚,總是要說些謊話。
江畫暗自腹誹時,嘴邊突然觸到一片溫熱,摻雜著淡淡的香味。
既不屬於冰激淩的甜香,也不屬於西瓜汁的果香,而是一種說不出的,清新又乾淨的香味。
越歌用手指拭去他嘴角的冰激淩:“沾到了。”
江畫腦子莫名有點發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