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幾個月, 光頭早已忘了江畫這號人,收到他發的信息時,險些破口大罵。
光頭本名姓陳, 剃了光頭不是本意, 隻是頭發稀疏外加填補大哥氣場,不得已之下做的決定,道上的小弟見到他都會懂事得喚一聲陳哥, 敢直接叫他光頭的,都是些他得罪不起的大佬。
【話梅糖斷貨:光頭, 明天有空麼?】
在夜店玩得正嗨, 突然收到這條短信, 光頭雖然火氣蹭蹭上湧, 但混的久了, 反而瞻前顧後,擔心不小心得罪什麼大人物, 所以回複的很謹慎。
【陳頭兒:你是?】
【話梅糖斷貨:江畫。】
光頭皺眉想了半天沒想起來,扯過身邊一個小弟惡聲惡氣地問:“聽沒聽過江畫?他哪條道的?”
小弟一口酒還沒咽下去,一臉懵地搖頭:“陳哥,道上沒有姓江的大哥啊。”
光頭鬆了口氣, 接踵而來的就是澎湃怒意, 當即發段語音劈裡啪啦地罵了江畫一頓,轉手就要拉黑。
這時, 那小弟不太確定地說:“江畫不過江河流的兒子好像是叫江畫來著。”
光頭愣了愣, 一巴掌呼上青年後腦勺, 撤回那一段臟話時, 心臟猶如坐了場過山車,嚇得險些驟停。
比起道上的大哥, 說實話,光頭更顧忌這些資本家的大少爺,這群人才叫殺人不見血,動動手就能讓他們一群兄弟沒處混。
【話梅糖斷貨:?】
【陳頭兒:江少爺啊!抱歉抱歉,剛才手抖發錯人了!】
【話梅糖斷貨:撤回什麼了,沒聽,你能不能打字?】
【陳頭兒:行!沒什麼沒什麼!您找我什麼事啊?】
【話梅糖斷貨:有點事,明天見麵說。】
兩人約在明陽區外圍的一家小店,光頭也不知道這些大少爺吃什麼,大冬天的,便約了最簡單通俗的火鍋。
中午十二點,兩人見麵,江畫很挑事,不怎麼吃外麵的東西,見麵後,便直接開門見山地問:“你是在陽明區的小混混吧,知不知道越歌?”
光頭夾起羊肉的筷子一抖,羊肉撲哧掉回了鍋裡。
“越歌?”光頭放下筷子,小心翼翼地確認了一遍。
江畫點頭,看出光頭表情古怪,心頭那陣不安感愈演愈烈。
“江少爺,冒昧問一句,您和越歌什麼關係啊,為什麼打聽他?”
“你管那麼多乾嘛!”江畫不耐煩地說:“你到底知不知道他?”
“知道是知道,但”
光頭這會兒五官皺起,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糾結樣,看得江畫直鬨心。
吞吞吐吐半晌,光頭借口上廁所,一溜煙地離桌了。
江畫也不是傻子,昨天趙夜白便提醒過他,撬開光頭的嘴可能要破費一點,趁這幾分鐘,他拿出手機,直接給光頭轉了筆賬。
等光頭回來,他晃了晃手機,問:“現在可以說了吧。”
看到轉賬數額,光頭立即眉開眼笑,殷勤地跑來給江畫倒了杯果汁,才清了清嗓子,回答他的問題。
“我知道這人,陽明區有點底子的混混都知道,這小子住在西邊那棟筒子樓十多年了,有個賭鬼老爹要養,挺不容易的。”
這些江畫都知道,他問:“還有呢?”
光頭頓了頓,猶豫開口:“他爸欠陳龍一大筆錢,這小子長得好,陳龍那老流氓男女不忌的,好像找過他麻煩。”
這倒是江畫不知道的,聽光頭這麼說,他一時忘了這趟的目的,又急又氣地說:“靠!誰是陳龍啊!他在哪呢?!”
光頭喝了杯啤酒,尷尬道:“好像在醫院呢吧。”
“嗯?”
“聽說和人打群架的時候,不小心把那兒傷到了,現在還沒治好呢。”
江畫沒太聽懂:“哪兒?”
“就男人那地方唄!反正是夠他消停好一陣兒了。”
光頭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對上江畫純潔的小眼神,平日裡隨口就來的葷話一句都說不出來,莫名得還有點自慚形穢。
“活該!”江畫反應過來後,拍手稱快:“越歌他爸欠的錢,找越歌乾什麼,報應!”
光頭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到底憋了回去。
江畫敏銳捕捉,會錯了意,問:“你不會也欺負過越歌吧?”
“冤枉!”光頭當即喊冤,脫口而出道:“我哪敢啊!”
這句話一說出口,他心裡便叫了聲糟糕,果不其然,江畫怔愣過後,追問道:“你為什麼不敢?”
在江畫眼裡,越歌看上去瘦瘦弱弱的,長得就是一副很好欺負的模樣,這種人在學校會被同學老師喜愛,在校外應該也是小混混偏愛的類型,事實證明,他確實瞧見越歌被人勒索過。
現在,長相凶神惡煞的光頭卻說他不敢欺負越歌,好比一隻老鷹在說自己不敢欺負小雞崽,聽上去就滑稽可笑。
光頭腦門冷汗津津,不管怎麼說都收了江畫的錢,一咬牙,還是含含糊糊地說了。
“江少爺,你要是和他來往不深,最好彆打聽他了,不隻是我,陽明區這一片除了陳龍那個前幾年冒出來的愣頭青,真沒幾個敢得罪他的。”
江畫心臟跳得飛快,喃喃問:“為什麼?”
“你知道我們這幫人也就是拳頭硬點,能動手都不願意動腦,要是遇到個那詞怎麼說來著?對對,智勇雙全的,那就徹底歇菜了。”
說著說著,光頭有些幽怨地倒了杯酒,竟開始跟江畫吐苦水:“那小子的確長得好,看著也挺好欺負的,幾年前,我有個小弟還挺喜歡他,想和他搞對象,在路上堵了他好幾回,結果呢,手都沒碰著,就讓那小子給揍成了大豁牙。”
“他、他以前打架就很厲害?”
“也不是,一開始就是個普通小孩,陽明區亂啊,普通小孩沒個靠山能被玩死,當年有個□□的老流氓,把他劫去了兩天,都快十年前的事了。”
“?!”
信息量太大,聽到這,江畫蹭地站了起來,對上光頭訝然的表情,又僵硬坐下了。
光頭說話時的語氣很平常,好像對這種事司空見慣一般,但聽在江畫耳朵裡,無異於炸雷。
他小時候隻險些被綁架過一次,過程中還懵懵懂懂的,過去十七年可以說是溫室裡保護得最好的花朵,彆說沒見識過社會險惡,就是聽都沒聽人說起過。
“然後呢?”江畫嗓音艱澀:“那老流氓是不是”
“沒有沒有。”光頭見他誤會了,連忙擺手:“我找人打聽過,那小子什麼事兒都沒有,那老流氓一夥當天晚上全食物中毒送醫院去了,他在警察局待了一天,他爹沒去領,就自己回來了。”
江畫長長鬆了口氣,方才有那麼一瞬間,他大腦一片空白,現在放鬆下來,心臟還一抽一抽的疼。
他沒調查過越歌,去過陽明區那麼多次也沒切實感受到危險,根本沒有線索去想象越歌的過去
越歌也從來不會跟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