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頭,身後卻沒有他預期裡的人，更彆說對方驚喜的笑容了。
顧思怔了怔，才想到曾祖父會不會是害怕看到結果,跑了。
他想追去茶舍，又更想看到自己的成績，連忙回身，踮著腳繼續看。
“宇、雨、八、來、歲、出、天……天！”顧思盯著天字,屏住了呼吸,眼睛迅速的向下移：天字十四號！
他的考試號！
他中了！
他竟然一次就中了！
顧思興奮極了,要不是在凳子上站著,他都想跳起來了！
為免出錯，他又看了一遍自己號,確定是天字十四字沒錯，把整個圓案倒著順著看了兩遍,又從頭數：“一二三……”
“十一！”他是十一名！他曾祖父十四名！
“哦~”顧思興奮的大喊了起來，跳下凳子,拿著就跑，一路飛奔到了茶舍裡，大聲喊著,“中了，曾爺,中了！”
顧家曾祖父剛才到了案前就心怯了,臨場退縮，對同坐一桌的老夥計薑童生歎氣：“越老越不行了！這放案啊,多大年齡都一個樣，該期待還是期待，該害怕還是害怕。”
“誰說不是呢。”同桌的薑童生隨口應著,坐立不安。
顧家曾祖父也向著門口張望，一聽到顧思說中了的聲音，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果然看到顧思向他這邊跑。
他嘴唇顫了起來：中了？真中了？命這麼好？是中了吧？沒聽錯？
顧思最後幾步大跳到了曾祖父麵前，滿臉的陽光燦爛：“曾爺，我們中啦~！”
“誰中了？你中了多少？”顧家曾祖父下意識的問。
在他的潛意識裡，覺得自己中了顧思不可能這麼開心，那就應該是顧思中了。至於兩個人都中了的事，他絕對不敢妄想！
顧思張了張嘴，改口道：“我中了，咱們縣十一名！”
顧家曾祖父一下子瞪大了眼，雙手捏緊了顧思的胳膊，不置信的問：“真中了？一次就中了？！”
顧思喜的裂開了嘴，不住點頭：“看了好幾遍呢，不會錯！”
“好！好！”顧家曾祖父整個人都興奮起來，激動的跺了一下腳，狠狠的拍了顧思的肩膀兩下，高興極了，“太好了！”
說著，他想起自己多年沒考中，一絲心酸冒出了頭。不過這心酸很快就被顧家終於有希望這件事給衝沒了，越想越高興，忍不住大笑起來。
旁邊同坐的六十多歲的薑童生看到他們兩個開心，想著自己兒孫沒過來，定是沒中，吃味極了，忍不住問顧思：“你沒走錯地？不會是看到彆的縣裡的成績了？”
“彆的縣裡也不會有同一個‘天字十四號’啊！哈哈，你就酸吧你！”顧家曾祖父得意極了，問對方，“怎麼樣，我說我這曾孫厲害，果真厲害吧？第一次下場呢，一下子就中了！”
“還有覆試呢，不一定……”
“混帳！”對方還沒說完，顧家曾祖父一下子怒了，大罵對方，大聲反駁，“我們西鄉縣學額十三個，我曾孫得了十一，覆試怎麼會不過？絕對過了！”
對方沒想到顧家曾祖父反應這麼大，一下子被嚇住了，一想自己的話真不好聽，一臉鬱氣的坐著。顧思連忙勸：“還有個大好消息呢！”
“什麼好消息？”顧家曾祖父意外極了的問。
顧思向對著坐著的那童生道：“院試呢，長輩聽不得壞話，你擔待點。”
薑童生更鬱悶了，這後代學習好還懂禮貌，他也不知道是在生氣誰，把臉轉了過去。
顧思轉回了頭，麵向曾祖父，笑的彎了眼睛：“非常大的好消息！你猜！”他怕長輩年齡大了，一下子聽到兩人都中了的消息高興的出了事，才從自己先中了的消息說起。
顧家曾祖父凝眉，這還能有什麼好消息？什麼好消息不是錦上添花，能在這時用到“非常大”這種說法？
除非是他中了……
“彆賣關子了，快點說。”顧家曾祖父說著，聲音已經顫了起來。
“我這是怕你太激動了，咱們還是去案前看看吧！”顧思想要讓曾祖父心裡準備的過程長一點，這樣就不會太過激動了。
一聽到去案前看，心裡的希望猛然大了起來，顧家曾祖父發顫的聲音都帶上了哭腔了：“你快說啊！”
薑童生也頭也轉過來，不相信的問：“不會吧，你個老貨這次命好，真中了？”
前邊是問顧家曾祖父的，後邊就是問顧思的。
“你先坐下，坐下我就說。”顧思伸手撫著人，顧家曾祖父火速一屁股坐下，想要催促，卻覺得出不了聲了。
顧思這時也再也拖不下去，緩解曾祖父激動：“還有個壞消息，名次不高，你隻是十四名。”
顧思向來的穩重讓顧家曾祖父一下子就相信了他的話，他的說法還是有用的，顧家曾祖父聽了這個巨大的好消息還能冷靜想著自己中了，這麼多年的努力沒白費。
“嗬嗬……”終於得償所願顧家曾祖父高興的笑了一聲，多年考試的情景湧上心頭，鼻子猝然酸了，笑聲剛起後邊的聲都變成了哭音，“嗚，我真的中了！十四名也是中啊！老天爺啊~嗚~”
顧思拿出了帕子，默默的遞到了曾祖父手裡，等長輩發泄完情緒。
旁邊的薑童生一拉顧思的袖子：“不是，你曾爺怎麼這次就中了呢？他可是得了什麼高人指點？”
顧家曾祖父就是被顧思壓著改思路，能有什麼高人指點？
“沒什麼高人指點，就是一道題用多種方法破一下而已。”顧思總不可能說自己是高人吧，就給了對方答案。
薑童生急得想問顧家曾祖父，看他在高興的傷心，隻得忍下。
等了一會兒，薑童生發現顧家曾祖父還在哭，沒停下，就拍著他的背：“好了，哭一下就夠了，在孫輩麵前也不嫌丟臉。”
“我有什麼好丟臉的，考不上才丟臉！”顧家曾祖父一下子抬頭，中氣十足的懟回去。
說完，他拿了顧思給的帕子，胡亂的擦了一下自己的臉，站起來拉著顧思就向外走：“快，我們再去看一遍。”
顧思跟著走，薑童生也跟著過去。
“你記著排名嗎？”顧家曾祖父腳下生風，比年輕人還利索，路上就已經等不及，問著顧思。
“從後往前，是宇、雨、八、來、歲、出、天……”顧思背著，背到一半停了下來，“後邊的兩個忘記了。”很快，三人就來到西鄉縣的案前，這個時候很多人看完案，已經散去，人沒剛才那麼多了。
顧家曾祖父帶著顧思向裡擠，揚聲就喊：“讓讓，讓一讓，彆擠著老人，擠倒了你賠不起，我中了，讓我先看。”
顧思聽著這話想轉頭，一想不對，這裡的賠不起可不是賠不起錢的意思，是長輩金貴，不，是秀才金貴，賠不起的意思。
周圍的人聽了，真的向旁邊讓了一下，讓顧家曾祖父帶著人擠了過去。
顧家曾祖父來到圓案前，目光直接放到右上角，果然在最右邊裡圈看到一個倒著寫的“來”字，緊跟著來字的左邊是倒著的“字七號”三個字。
來字七號，他考試的座位排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