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之身(1 / 2)

長劍停在封思雲的身前, 石姣姣總算是鬆出口氣,封元淮再瘋,也不會傷極自己大哥唯一的孩子。

接下來驚慌失措的追在封元淮身後的人大夫人和一眾下人,也呼啦啦的全都趕到,幾個暗衛包括石姣姣雇傭的人, 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但是也都戒備的圍在封元淮的身邊。

封元淮聽著封思雲聲淚俱下, 訴說石姣姣的無可奈何, 又見自己嫂子聲嘶力竭的維護, 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

這個家……到底還是他的家嗎?

所有的人都站在那個女人那邊……

封元淮從未遇見這種,近乎眾叛親離的時刻, 他親眼所見的一切, 到如今卻成了她的委屈和苦衷?

單單魅惑國主這一條, 就足以死一萬次!

封元淮聽著眾人的陳情, 對上石姣姣淚汪汪的視線,半晌緩慢的開口, 語調沉沉,威壓厚重, “有何冤屈,你自己來說。”

石姣姣知道,到了這一步, 就算是先前鋪墊完全成功,雖然驚險,但是就差最後臨門一腳了。

石姣姣從地上站起來, 不顧眾人的阻擋,昂首挺胸,真的像個烈女似的,麵容肅穆脊背筆直的走到封元淮的身邊。

她一直都知道,封元淮這種男人,絕不可能喜歡放.浪的女人,但是若是一開始就像個人忍辱負重的烈女,卻根本是半分都親近不到他的。

男人就是這樣矛盾的生物,希望自己的女人風情萬種嫵媚妖嬈騷氣衝天,又希望她們除了自己之外守身如玉苦守癡情。

石姣姣風情騷氣都已經展示過了,現在該演一下烈女了。

她不怕死的湊近封元淮,隻是那張故作沉肅的臉上,淚水漣漣梨花帶雨,眼中淒楚苦澀,卻也脈脈含情。

“將軍……”石姣姣站在封元淮一步之外,哽咽道,“妾身並無冤屈。”

一直為石姣姣開脫的眾人齊齊倒抽一口涼氣,大夫人撲上來,拽住石姣姣,“姣姣!你就跟將軍說些軟話……”

石姣姣緊緊盯著封元淮,心說那你可說錯了,封元淮這樣的男人,光明磊落熾烈如火,最厭惡推諉責任最佩服寧折不彎!

石姣姣從一開始,就從沒有否認過原身的那些破爛事。

她盯著封元淮又說道,“無論起因為何,妾身確實選擇了一條不歸路……並無冤屈。”

果然封元淮的緊擰的眉眼舒展一些,慢慢朝著石姣姣抬起了佩劍,“那,我殺不殺得你?”

眾人都欲上前製止,石姣姣卻一抬手,阻止了所有人的行動,同時抓住了封元淮的佩劍,霎時間血便從她的指尖溢出。

真他媽的疼,石姣姣趕緊套了一個高燒的技能,緩解疼痛。

封元淮見到石姣姣細白嬌嫩的手指間溢出鮮血,身量一動未動,眸光卻閃爍了一下。

石姣姣沒有錯過這一點點的變化,開始發大招。

“自然殺得。”石姣姣幾乎溫柔道。

“是妾身想岔了……”石姣姣微微笑起來,加上高燒的技能小臉粉撲撲的,眼中帶著迷蒙的水霧。

“是妾身想岔了才會跑,將軍莫惱。”石姣姣雙手都抓住了劍,走近一點,讓劍尖對著自己,當然是不太致命的地方。

封元淮喉結滾動,石姣姣繼續道,“是妾身癡傻,不想死在將軍的劍下,隻想帶著將軍留給妾身的美好,跳了河去,免得汙了將軍的劍。”

石姣姣眼睛和鼻尖都紅了,桃花眼的眼尾也因為技能和硬憋,拖了長長的一道紅,竟然豔麗的如同上了妝。

大夫人已經快要哭暈在封思雲的懷裡,眾人都跪在地上小聲替石姣姣求饒,石姣姣咬了咬嘴唇,繼續道。

“但是是妾身想岔了,能死在將軍的劍下,或許才是將軍留給妾身的唯一東西……”她說著,似乎崩潰了,連脊背都彎下去一些,盯著封元淮,卻輕輕碰了碰自己的側臉,那裡是那天封元淮被逼著胡亂親的那一下的地方。

她的目光淒淒切切,桃花眼中甚至因為回憶起了這“唯一的美好”迸發出了灼人的亮光。

但是也緊緊是瞬間,石姣姣就再度挺直了脊背,戲不能過,氣質這塊兒必須拿捏的死死的!

封元淮麵具下抿緊嘴唇,似乎是被她勾起了回憶,何止是那一點,封元淮此生從未親吻過任何人,石姣姣屢次三番,卻是唯一。

他下意識的看向幾步之遙的荷花池,她剛才確實在朝著這裡跑,難道……真的存了死誌?

石姣姣見他動容,立刻扇風澆油,“妾身早知,將軍不可能饒我,”石姣姣竟然粲然一笑,豔若春花,突然換了一種語調,像是貼在誰的耳邊呢喃。

“那年初春,夫君以紅綢牽我成婚,四年……”石姣姣咬破嘴唇,血順著嘴角留下,“我雖……”

石姣姣哽咽的停了聲音,手指借用寬大的袖口死死掐著自己的腰,疼的額角青筋都鼓起來。

“我雖手段肮臟,卻……卻為夫君保住了家,”石姣姣滿麵淚痕,卻又笑了一下,這一下淒苦無比,也多了一分釋然,“夫君你看,這院子,是否和你走的時候無甚差彆……”

石姣姣已經哽咽的要說不出話了,低下頭,徹底彎了一直強撐的脊背,佝僂著哭道,“隻可惜……成婚的院子,這麼多年,我從不敢去住,”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說完這句話,石姣姣不用抬頭也知道封元淮已經動容,空間中下降的怨念值就是證據!

10%!幅度還挺大,大將軍果然心思敞亮!

石姣姣的嘴角勾起細微的弧度,接著又套了一個高燒,疊加起來的技能,讓她感官更深層次的失靈,連嘴唇都麻了。

石姣姣低頭醞釀好了,拿著封元淮新掉下的怨念,高價兌換了一個【不死之身】的技能。

套上之後,接著猛的朝前一撞,封元淮的佩劍比暗夜的還要長,幸好也比暗夜的細窄,比她的鋒利,她幾乎沒廢什麼力,就令佩劍穿身而過。

在眾人的驚愕和驚呼之中,她反正感覺也不太敏銳,再向前一步,直接令長劍從她身後長長的貫穿而出,接著帶血的手抱住了封元淮的腰。

一口老血的技能適時的套上去,耳邊眾人驚呼的聲音也不聽了,石姣姣抬起頭,滿意的看到封元淮驚愕的視線,染血的雙手在他的麵具上抓了一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夫君……我好想你,你讓我……”

石姣姣噗嗤吐一口多的,又幾乎用氣聲道,“再抱抱我……”

接著就在眾人的驚叫和怔然中,一點點的向下軟倒。

閉上眼之前,石姣姣聽到她被派去宮中搬救兵,暗衛終於把救兵搬到了,又感覺到封元淮亂了方寸,佩劍都離了手,臂彎接住了她。

最爽的是空間怨念值,她花去兌換的那些,一下子全都賺回來了,石姣姣失去意識之前,頑強的看了一眼,還剩34%……

她睡著之後是如何的兵荒馬亂,皇帝又如何雷霆之怒,親自解釋了她隻是長的像逝去的太後年輕時,才一直召見賞賜。

真相大白,封元淮錯愕不已,皇帝叱罵他的心胸氣度不如一個後宅婦人。

要不是石姣姣提前安排交代過,皇帝絕對拿著佩劍,在封元淮的身上,十倍捅回來。

石姣姣則是一直套著技能,不死加身,死是死不了的,隻不過整整半個月,都昏迷不醒,把一眾禦醫差點愁禿了頭。

終於醒過來,石姣姣第一件事就是空間取藥,給自己的貫穿傷換藥,接著撤掉了一個高燒的技能,不疼不癢,舒舒服服的躺床上,一看空間的怨念值,樂了。

就剩26%了。

傀儡婢女伺候的舒服,得知她醒了,大夫人紅著眼睛趕來,哭的差點背過氣。

晚間的時候,封思雲也來了,石姣姣沒什麼精神應對,說了幾句好話,把皇帝賜給她的東西,其中有兩塊上好的墨,給了封思雲,草草給打發走了。

屋子裡徹底沒人,她讓婢女扶著她下地轉了兩圈,身上都要鏽住了,石姣姣乾了兩大碗粥,才又去睡了。

大夫人天天來看她,卻刻意避開封元淮的話題,石姣姣也不急,拖人給皇帝稍了信,第二天皇帝隨便給石姣姣安了個救駕有功的名頭,賜封公主的聖旨就下來了。

石姣姣抱著聖旨一臉懵,總算好些了,才進宮和皇帝又見了一麵。

大致也就是懷舊加安撫,同時再三聲明,要他不要再這樣大肆封賞。

抬回來的時候,她沒什麼精神了,到底也是一劍穿胸而過,要是放在以前,石姣姣是肯定豁不出去的。

但是現在她越發的覺得,能儘快完成任務才是王道,反正也不怎麼疼,不死的前提下,苦肉計是真的好用啊,傷身體也無所謂,反正她也不指望在任務世界長命百歲。

這還是上一個世界樂正海給她的啟蒙,苦肉計是最有用的,就比如……樂正海不過護了她一下,她到現在還戴著他的戒指。

至於她的苦肉計,石姣姣敢篤定,封元淮這一輩子也忘不了撞在他劍上的女人,用那麼卑微的語氣乞求他的擁抱,他無論以後抱著誰,永遠都會想起她吐口血都能淹死人的樣子。

實際上石姣姣估計的沒錯,封元淮這段時間,確實總是想起石姣姣的淚眼,還有她口吐鮮血對自己露出的笑。

皇都鎮南王的手臂被斬斷,餘孽清理的差不多,這勢必要引起鎮南王的反噬,皇帝的意思,是先下手為強,不給他狗急跳牆的機會。

除他以外,包括皇帝的私衛首領,還有其他兩位悍將,一同悄然南下,其餘人折曲北道,領萬兵,彙聚南疆,活捉鎮南王。

封元淮很快要就跟著治理瘟疫南下的巡按隊伍,去往南疆,這一遭失了聖心,他大將軍仍舊是一個虛號,無任何封賞。

但是封元淮並不在意這個,他苦惱的是控製不住腦子。

空間的怨念值剩下的不太多了,石姣姣整個人都變得佛係起來,不再急功近利,畢竟剩下的怨念不是演演戲就能消掉的,剩下都是切切實實,封元淮對於原身背叛的介意。

無論因為什麼,無論她找到了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做出如何痛心疾首的懺悔,棺材板上的那件事,沒有那麼輕易能夠抹去。

所以她現在急也白急,總得給封元淮一個淡化的時間。

隻是石姣姣沒料到封元淮給她回應的這麼快,醒過來沒幾天,一紙休書,就送到了她的麵前。

突然間出現在桌子上的,石姣姣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估計是暗夜送來的,石姣姣拆開看了看,順手收進了首飾盒裡麵。

然後當晚,就傳出二夫人急火攻心,又嘔血的消息,封元淮聽聞之後,又怔了許久。

不過這一次沒有給石姣姣作妖的時間,封元淮第二日便準備起了返回南疆的事宜。

還是大夫人跑來和石姣姣說的,說的吞吞吐吐的,話裡話外,是不用顧忌封元淮的休書,反正他也沒有要石姣姣立刻滾出去。

要是封元淮好好的呆在家裡,石姣姣不光不走,還要一哭二鬨三上吊,死也要死在封家。

但是封元淮要是回南疆了,她在這府裡乾什麼?等著剩下的百分之19%的怨念值自行消除?

石姣姣連夜進宮,找皇帝了解情況,三天後,封元淮辭彆大夫人,隻字未提石姣姣,直接跟著賑災的隊伍南下了。

而石姣姣,也給大夫人留書一封,又留了皇帝那裡要來的兩個掌家的人,令他們搬進皇帝賜下的公主府,帶著保命的兩個暗衛,也喬裝打扮混進南下的醫師隊伍。

行進前幾天,封元淮整日騎馬,無論是進驛站還是在路上搭設帳篷,都是目不斜視,並不會在人群中瞎劃拉,自然就沒看到一個自稱外傷好手,纖弱的跟個小雞仔一樣的小嫩醫師。

石姣姣的妝容是暗衛幫著易容的,連喉結都有,這個年代衣衫能遮蓋住一切,也不需做的多麼精細,況且石姣姣可是掌握著現世三大變臉邪術之一化妝術的現代女性,雖然化妝品沒那麼持久樣式也不夠多,但是把自己畫成一個俊俏的小公子,改變下輪廓再貼上稀疏的胡子,看著確實也像那麼回事。

醫師多是被征去,或者為了前途以命一搏的青年醫師,若是這次治理瘟疫上有了建樹,回到皇城就可晉升,或被德高望重的老醫生推薦進太醫院中。

因此一路上個個捧著醫書捏著藥材,廢寢忘食的研究。

這時候,石姣姣這種遊手好閒,根本不識草藥的人,就變成了異類。

不過倒也不算太稀奇,很多沒能耐的想渾水摸魚,最後小命不保,他們也隻是看不起,沒有做其他的。

石姣姣整日一休息就背個小竹簍朝林子裡麵鑽,也不乾彆的,不采草藥,就看看有沒有山參挖一些,抑或是弄兩條毒蛇取毒液。

她一點不去封元淮的跟前晃,生怕他發現自己,每天都老老實實的挖人參,回來切成曬乾,她也不太認識,反正就憑借網上看到的圖片,找那一種,還真的總能找到。

但是這樣的次數多了,一塊兒去山上采藥,卻時常無所獲的人,看她的眼神漸漸不同了。

這一天終於有幾個嘰嘰咕咕的了一會,忍不住走到石姣姣的身邊,問她,“小兄弟,能問問你這參是在哪挖的嗎?”

石姣姣頭也不抬的切片兒,“就是南邊的山坡啊。”

“恕在下見識短淺,這是什麼參?”石姣姣捏起個個根須濃密,胳膊腿兒健全的人參看了看……不認識品種,隻知道是野山參……

“就……野山參啊。”她說的習以為常,眾醫師卻眼皮抽搐。

這個氣候,這個時節,這個地方,它就不應該長這玩意,除了石姣姣之外,也沒有一個人挖到,若不是看她每天回來,拎著的人參上還帶著泥,這群人都要懷疑她為了出頭,自帶的呢。

石姣姣不在意眾人奇怪的視線,她根本就是混進來的,啥也不懂,並自己不奇怪天天都能挖到參。

何止是挖到啊,挖到小的,胳膊腿兒不全的,她還要嫌棄的扔了,更不知道她走後,那些被嫌棄的就嚶嚶嚶的晃動身體原地消散了。

在世界待的時間越久,這世界對於她這個締造者的優待就會越來越多,隻不過石姣姣把平時的所有便利,全當做自己的運氣好,沒有察覺到而已。

出發十天,她攢了一小包曬乾的參片,兩小瓶子蛇毒。

臨近瘟疫的城鎮,隆文鎮,他們在荒郊遇見了一個從城中逃脫的百姓,也已經染上了瘟疫,整個人骨瘦如柴的躺在荒野路邊,眼見著就要撐不住了。

眾人停下,醫師們都在忙著戴隔離物品的時候,石姣姣走到近前,解下自己的水囊,對著躺在地上的,看起來也不過才四十來歲男人的嘴,給他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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