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還套著不死技能呢,這個技能雖然花的怨念值很多,但是那天她沒死,並且恢複之後才發現,這個技能還沒失效,仔細看了說明,才發現這個是消耗品,但是效用能夠維持當前世界。
所以石姣姣不怕,她現在,隻要不把腦袋切下去,就是不死之身。
石姣姣並不能拯救他,隻不過見他嘴唇乾裂,能給他一口水喝而已。
但是她這未經思考的舉動,看在這個視瘟疫為死症,且會傳染的年代,當然是驚愕不已的。
尤其是石姣姣喂完之後收了水囊,看那樣子還要用,眾人更是嘩然,走近人群眾醫師都躲著她,石姣姣這才猛的驚覺自己要遭。
果然,多日從不曾停駐在她身上的視線,此刻灼灼的停在她的身上。
街邊的男人已經是強弩之末了,臨死前乾渴無比,就是想喝一口水,水喝到了,沒等眾醫師開始研究怎麼辦,就咽氣了。
石姣姣想上車,卻被眾人的視線製止了,她剛才沒帶任何的防具,現在在眾人的眼中無異於傳染源。
石姣姣其實想說,要真是傳染病,你們捂著布條子能有什麼用……
但是她知道說也沒用,隻能認栽,不上車,硬著頭皮跟在車旁邊走。
隊伍行進的並不快,石姣姣卻叫苦不迭,實在是太熱了,正是陽光最烈的時候,哪怕已經要入秋,可也能把人曬爆皮。
其實她也不是唯一一個走的,還有很多隨從,隻不過人家都是大老爺們,還能嘗點辛苦,石姣姣一個嬌嫩的連坐車屁股都疼的,走一會兒就汗流浹背了。
封元淮本來打馬走在隊伍最前麵,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漸漸變成了後麵,石姣姣走的很辛苦,好在隆文鎮就快到了。
但是她察覺到背後有一道若有似無的視線總是盯著她,石姣姣步子邁的有些僵,卻始終沒敢回頭。
然而該來的總會來,古代的化妝品,哪來的防水效果,她出點汗,袖子抹幾把,那刻意塗暗的膚色就露出的原本的模樣,被技巧勾畫的不出彩的眉眼,也在汗水下還原出了本來的美麗。
但好在她的硬件設施喉結啊頭發和束胸都還在,所以隻是從一個不大打眼的小醫師,變成了一個俊的簡直娘們兒似的小醫師。
其他人沒看出太大的區彆,但是石姣姣這一張臉,看在封元淮的眼中,卻是徹徹底底的把他震的在馬上一顫。
真的是她!
她瘋了!
封元淮這兩天也不是沒看到石姣姣,隻不過腦子不太聽使喚的時候,看到一個有些像的人就草木皆兵,未免也太可笑了。
但是此時此刻,他卻是萬萬分的確定,這確實是石姣姣。
她怎麼會來,還扮成這幅模樣……
封元淮從不自作多情,但是無論找什麼理由,她已經得到了休書,被聖上親封了公主,即便隻有一個虛名,可憑借她一張相似太後年輕時的臉,也足夠一生富貴。
且就算她不離封家……那一家上到嫂嫂下到小丫鬟,都對她死心塌地的,他又沒有一定要趕她,她也能住的安逸。
緣何要喬裝改扮,混進醫師隊。
無論何種理由,都不足以解釋,封元淮一時心亂如麻,自己被自己的心思給煩的暴躁不已。
尤其是看著她傻兮兮的捧著水壺在車邊跟著跑,汗已經浸濕了窄瘦的脊背,呼哧呼哧的,看著搖搖欲墜,簡直膽戰心驚。
若是不慎摔了,卷進車底下……
封元淮被自己腦補給嚇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在隆文鎮外,眾人再度紮營,鎮子裡家家關門閉戶,再者大多都已經空了,集中在城門這邊的集中營。
沒有藥方,鎮裡的大夫都要死絕了,左右城鎮都已經徹底隔斷了隆文鎮,到處是燒灼屍體的腐臭焦糊和漫天的飛灰。
弄營帳的間隙,石姣姣趁機背著小背簍到附近的山上,一是那燒屍體的味道聞著惡心,再者她實在是受不了封元淮的視線。
準備好好找個水邊洗漱涼快下,在重新描畫一番眉眼,明知道封元淮發現了,也要儘力藏好小尾巴,顯得自己喬裝的很真誠。
不過石姣姣沒料到,封元淮竟然這麼沉不住氣,她才找到小溪,脫了鞋襪準備涼快會,這時候巡按的人正在和城中交涉,今日已晚,就算進城,也是明天的事兒。
夕陽斜照,石姣姣洗了曬的泛紅的臉,腳在埋在溪水的沙子裡,冰涼涼的,她捧著洗乾淨,灌的鼓鼓的水囊,正要喝,突然一道淩厲的枝條抽過來。
水囊“啪”的掉在了懷裡,水撒一身,石姣姣順這樹枝看去,就是封元淮那張黑沉的臉。
她有點意外,這顯得她的愣怔恰到好處,但是接下來就純粹是演的,石姣姣愣過之後,本來粉紅愜意的小臉,瞬間煞白,並且布滿驚恐的神色。
她猛的用袖口擋住臉,接著鞋子和小背簍都顧不上了,猛的起身,就這麼赤著腳朝著封元淮的反方向跑。
封元淮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或許什麼都沒想,反正足尖一點,石姣姣倒騰出去的十步的距離,隻夠他飛掠一下,接著抓豬一樣抓住了她。
真的就像是抓豬崽,石姣姣莫名的覺得這個姿勢有點熟悉,她在封元淮的手臂上四蹄亂蹬,封元淮胳膊連動都不動,就這麼夾著把她放到剛才坐著的那片軟沙上了。
石姣姣掙紮不過,被封元淮放下,就顯得格外老實柔順,像個貓兒,近距離的依著他垂頭站著。
“你……”封元淮盯著她一截兒細白的脖子,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就算先前還不確定,但是現如今,就剛才石姣姣看到他怕成那個樣子,他要還不明白她是為了自己來,他腦子也就不用要了。
石姣姣卻垂頭意外的挑了挑眉,就在剛才,封元淮說出一個你的時候,空間裡麵少了0.5的怨念值……
石姣姣又沒想到,先前無論如何要殺她的人,一旦開始動搖,竟然這麼輕易。
她不能放過這個機會,也什麼都沒說,一把抱住了封元淮的腰。
這個人長的壯實,但是腰卻不粗,石姣姣還沒捏過這種結實,有點手癢癢,但是現在這氣氛不太合適……
她就隻是抱著封元淮,無聲的落淚,輕輕的啜泣。
封元淮渾身僵硬,到今天,此時此刻,還是不理解,這個女人膽子怎的就這麼大,險些死在自己的劍下,卻還是敢這麼肆無忌憚的親近自己……
但是封元淮想著想著就開始無奈起來,她似乎一直都那樣膽大,敢背叛他,卻也從來沒有為自己辯解過,敢朝他的劍上撞,似乎從來不懼生死。
石姣姣哭了一會兒,還挺意外的,封元淮竟然就讓她抱了?
封元淮是真的反應不能,他一輩子,不是沒見過嬌媚風情的女人,他身為將領,自然有人挖空心思討好,軍.妓營中,也有很多溫柔小意的嬌美女人,甚至有官宦家落難的溫婉小姐。
但是他從未曾有過什麼特彆的想法,甚至像暗夜那樣的剛強肅殺的女子,他也隻是讚她吃得苦,武藝好。
偏偏是這個女人,這個他一日也未曾舉案齊眉過的發妻,能將他激怒到發瘋,也能讓他像這樣無所適從。
他不吭聲,石姣姣也不吭,就抱唄,一身鏈甲涼涼的,就當消暑了。
“你回去。”封元淮皺眉道,“你既然帶了護著你的人,我再派一人送你。”
石姣姣怎麼可能聽話,咬著嘴唇半晌不吭聲,生生把嘴唇咬出血了,封元淮對血腥何等敏銳,尤其還站在下風口,眉頭擰的死緊,伸手勾起石姣姣的下巴,瞳孔一縮,殷紅的血順著她瓷白的下巴落在他的手指上,封元淮被燙了似的縮手,背到身後……
石姣姣殷切的看著他,封元淮察覺自己的動作多麼誇張,又把手拿到身前。
“我不走。”石姣姣看著封元淮,眼中乘著夕陽,像是燒著兩捧暖黃的火,倔強又執拗,灼的封元淮生平第一次有點想“臨陣脫逃”。
半晌,封元淮再次開口,“你我並無夫妻之實,現如今也……”
“我不認!”石姣姣打斷他的話,“休書我已經撕了!”
封元淮張了張嘴,石姣姣一下推開他一點麵具,沁過溪水,又被風吹,泛著冰涼的指尖,按在了封元淮的嘴上。
“元淮……”石姣姣聲音又低又可憐,“你若是還不消氣,就再殺我一次,十次,百次,千次……但是我跟定你了,便是死,也要死在你的身邊。”
她的眼中充滿乞求,卻又堅定的無堅不摧,一個人連死都不怕,她還能怕什麼?
封元淮抓著石姣姣的手臂,拿下她的手後,卻沒這麼容易被感動。
“你若不自行回去,我便告知巡按大人,你是女子,讓他遣你回去。”
封元淮說完之後,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勸石姣姣,轉身欲走,有點落荒而逃的架勢。
石姣姣卻也不追,隻在他身後幽幽道,“你看隆文鎮這個樣子,我混在醫師中,人都要死光了,誰還在乎男女呢?”
封元淮腳步頓住,卻沒回頭,石姣姣淒涼的歎息道,“嫂嫂和思雲已經搬進公主府了,陛下也答應照料,”石姣姣說,“現如今我身後無所顧忌,唯有跟著將軍這一個願望,若是將軍不肯,這隆文鎮想來也不差多一具屍體吧……”
要是以前,石姣姣這話封元淮立刻就能讓她去死,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她在他劍上貫穿而過,便算是死在他手下一次。
休書已寫,他們現在連夫妻也不是,可是除去這一切,石姣姣先前策劃的那些,就開始發揮作用了。
除去那糟心的爬牆頭兒事件,她有護他家人之功,更有後來助他捉人之勞,大將軍心思磊落恩怨分明,不可能完全無動於衷。
封元淮覺得這個女人又在逼他,他這一輩子,所有的悶虧,幾乎都吃在石姣姣的手裡。
攥緊拳頭,封元淮嘴唇動了動,想狠心的說句“你要死便死。”但是最終什麼也沒說,徑直走了。
他不知,說不出口的這一句話,才僅僅隻是個開始。
石姣姣看著封元淮走沒影,洗漱描畫好了自己,穿上鞋子,想了想沒去撿水壺,這才回到營地。
但是回去之後,才發現醫師眾人個個麵有菜色,石姣姣剛才不在,算是躲過一劫,這才進入隆文鎮範圍多久,方才巡按身邊有個隨從,突然嘔吐不止。
眾人都去查看了,最後確診為他患了瘟疫,雖然這會兒人已經送去了城中集中營隔離開來,但是剛才眾人為了獻殷勤,可是一擁而上了,甚至有幾人濺上了嘔吐穢物,正膽戰心驚,怕下一個輪到自己。
相比於石姣姣隻是給患了瘟疫的人喂水,這會兒倒不知道誰嫌棄誰了。
天色晚了,眾人都紛紛睡下,石姣姣原本這些天都混在眾人之間,但是這會兒假惺惺的睡不著,等人都靜下了,這才磨磨蹭蹭的,蹭到了封元淮的營帳外。
正要掀開進去,一柄眼熟的長劍橫在眼前,石姣姣側頭一看,呦吼,親閨女。
石姣姣看了看營帳裡麵的人影,衝著暗夜露出一個笑,接著輕輕的,但是確保裡麵的人絕對能聽到的聲音,“哎呦”了一聲。
坐在地上,石姣姣按著自己的肩膀,提高了一些聲音,“你乾嘛打我,啊,我知道你怎麼想的!”
石姣姣淚汪汪的,似乎受了極大的委屈,“夫君就算休了我,你也沒機會!男人婆!”
暗夜:“……”她真的鮮少見到這種陣仗,有理說不清,關鍵是女人或者男人見了她,也不敢和她玩什麼心眼。
但是她在這個女人身上吃了好幾次虧,本來前些日子她撞在封元淮劍上,暗夜還有點佩服她,現在徹底變成了惱羞成怒,第一次有扔了劍不用武功,和她上手撕一場撓一場的衝動。
封元淮聽到石姣姣的聲音,就第一時間繃緊了身體,他也確實在因為石姣姣的事情糟心,無奈起身掀開門簾出來,看了眼地上的石姣姣,奇怪的看了暗夜一眼。
暗夜想吐血,正要解釋,卻聽封元淮說,“你進來。”
石姣姣鬨貓似的“哎”了一聲,起身十分順滑的溜進去,還順帶著衝暗夜吐舌頭無聲略略略。
在外頭對暗夜張牙舞爪,進來封元淮的營帳,卻徹底變成了小貓。
封元淮看著她腦殼疼,深呼吸了幾口氣,問道,“你不去休息研究藥方,來我這乾什麼。”
石姣姣看著封元淮,手指攪一起,“你白天把我的水囊打掉,順水跑了。”
石姣姣說,“我……我沒水喝,渴了。”
封元淮看著石姣姣,眨了眨眼,他會打,是因為石姣姣用那個喂了患了瘟疫的人。
可是這隊伍中,怎麼可能沒有備用,她那麼聰明……這次明顯找了個爛借口。
可她那麼聰明,找這樣爛的借口也要來……封元淮頭心裡堵了一團亂麻似的。
“將軍……”石姣姣軟軟的叫了一聲。
封元淮不著痕跡的竄了一身的小疙瘩,瞪著她一把扯下腰間水囊塞給她,“喝!”
石姣姣接過來,紅著臉慢慢的擰開,當著封元淮的麵,送到唇邊灌了一口,然後劇烈的咳嗽起來。
封元淮操蛋的站起來,手足無措的看她咳,見她實在咳的厲害,伸手去給她拍了兩下後背。
酒香四散開來。
他竟然……忘了他的水囊裡麵裝的是酒……
作者有話要說: 石姣姣:你覺得我應該回去?不,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不要吵了就這樣,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