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並不詫異,他們都能感受到,黑影沒有持有標簽,隻是個普通人,簡俏的雷電控製得恰到好處,隻是讓他喪失了行動力。
北行速度最快,來到黑影麵前,一把掀開他的帽子,看到了滿臉憔悴的鄭耀輝。
他哪還有照片的年輕帥氣,此時他神形枯槁,猶如七八十的老人,嘴裡哆哆嗦嗦地吐著白沫,隻會重複著:“不是我,不是我殺了她們,不是不是……”
李嘉擇那似乎有淨化相關的標簽,隻見一道薄光籠罩在鄭耀輝身上,他狀態好了些,不那麼神經錯亂了。
“你知道李洛月劉洛伊李雪卿遭遇了什麼?”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們隻說……隻說她們都愛我……”
“他們是誰?”
“他們……他們……”
簡俏猛地抬頭,看向了對麵的那棟七號樓:“有標簽!”
北行和李嘉擇也感受到了,先行者對標簽的敏感度就像在黑夜中看到星辰,尤其是這樣的距離,這種毫無遮掩的瘋狂蔓延。
北行瞳孔一縮:“糟糕,生成了很多紅色標簽。”
李嘉擇也感受到了:“汙染麵很大,要生成情緒場了。”
關於情緒場,秦步月也大體了解了。
無論是幾星的黑色標簽,野生模式下都有著很強的汙染性,它們可能會無聲無息潛伏在某個地方很長時間,通過各種契機來汙染所處位置的文字,進而生成狂亂的紅色標簽。
等紅色標簽“活”過來,再加上之前的黑色標簽,會生成一個場域,有的像秦步月經曆過的那樣的精神夢境,也有的會直接框住一個區域……
無論哪種都意味著大規模死亡。
比如眼前的七號樓,這個情緒場完全展開,整棟樓的人都得被吃掉!
三人當機立斷,準備提前融入,圍剿其中的野生標簽。
北行對秦步月說:“你守在這,等支援。”
秦步月連連點頭:“明白!”
李嘉擇看向秦步月:“有武器嗎?”
秦步月唰地拿出了紫藤劍:“有。”
李嘉擇點點頭:“先站遠一些,我給他個【睡意朦朧】。”
秦步月動作利落,快速和鄭耀輝拉開距離。她看著李嘉擇肩章上水光一閃,一陣濃濃霧氣裹向了鄭耀輝,這個神經錯亂的男人很快雙目渙散,軟倒在地。
事不宜遲,那邊的情緒場更嚴重,三人快速略向七號樓。
秦步月緊握著紫藤劍,心臟砰砰直跳地守在樓道轉角的陰影裡。
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充斥著陰謀的味道。
鄭耀輝說的那幾句話讓人摸不著頭腦。
什麼叫她們都喜歡他?
劉洛伊和李雪卿她不清楚,秦步月肯定不喜歡他的。
鄭耀輝已經昏睡過去,給不了更多情報,當然秦步月也不想自己去問,比起這個,她更希望支援快點到!
北行、李嘉擇臨走前都給各自協會發了消息,他們肯定在趕來路上了,秦步月隻想會長先生帶上‘人間世’最強戰力,直接來把情緒場給轟成渣渣。
她心神不寧地守著鄭耀輝,忽覺一陣涼風襲來。
上午九點十五,外頭猶如黑夜。
剛才是這樣的天色嗎?
怎麼忽然陰雲漫天。
空氣裡有暴雨將至的潮濕感,秦步月後背貼著牆壁,手裡死死握著紫藤劍,沒有因為鄭耀輝的昏睡而放鬆警惕。
危險的是情緒場那邊,她這裡是相對安全的……右手手腕忽地一燙,秦步月猛提口氣,隻覺頭皮發麻。
這麼多天,她和灰色印記也算很有默契了,這家夥開心的時候“電”她,得意的時候“撓”她,感受到危險了直接開燙。
是空腦者?
難道是調虎離山?
空腦者的目標是她?
秦步月一秒鐘想了八百個可能,而後她住腦了。
危險近在眼前,鄭耀輝異變了!
之前他們四人都沒感受到鄭耀輝身上有標簽,這會兒秦步月清晰地察覺到了,他沒持有,他隻是揣在懷裡。
放在具有隱蔽性封印盒中的標簽,很難第一時間感受到,隻有當它蔓延出封印盒,釋放汙染,才會變得異常清晰。
眼看著一道道玫紅色的絲線纏上了鄭耀輝,那絲線起初是頭發一般的粗細,它們像針一樣刺進鄭耀輝身體後快速變粗,猶如吸了血的水蛭,貪婪地腫脹起來。
鄭耀輝唰地睜開眼,原本枯槁的麵龐煥發出了驚人的神采,他張嘴,口水順著嘴角留下,口裡有嘎吱嘎吱聲:“心,美味的心,好吃的心……”
秦步月反應很快,她在看到異變的瞬間釋放了【哀毀骨立】——周圍沒人,危在旦夕,哪管什麼暴不暴露,她直接選了最高壓製。
然而……
屁用沒有。
笨蛋小哀隻會讓標簽無法施放,並不能終止標簽的汙染。
鄭耀輝這鬼樣子顯然不是在施放標簽,而是直接被標簽給汙染成怪物了!
好在【哀毀骨立】對低星標簽有一定壓迫感,那水蛭般的玫紅細線明顯僵硬了一下,鄭耀輝也像是生鏽的機器般停滯。
秦步月哪會錯過這機會?
她立刻馬上,拔腿就跑!
秦步月聽到了背後興奮的尖叫聲,這不是鄭耀輝發出來的,估計是那枚異變的標簽。
不會吧不會吧,這狗東西比小哀星級還高?
想到自己的‘火種’體質,秦步月心中有一萬匹草泥馬呼嘯而過。
它這是被饞得尖叫?
怎麼辦怎麼辦!
怎麼才能撐到支援抵達?
背後的腳步聲近了,更近了。
秦步月跑得飛快,腦子也轉得飛快。
金都花園是個老舊小區,這邊原本是個小漁村,後來因為市政開發,漁村變城市,村民們也住進了樓房。
早年的拆遷政策雖說不如現在,但每家每戶也都領到了一套房,相當氣派。
可惜小區居民還是村裡習慣,不認可高昂的物業費。業主們拖欠了足足兩年後,物業離開,起初還有居委會,後來也不了了之,小區的環境與日俱下,慢慢成了現在這幅樣子。
垃圾遍地都是,小廣告貼滿牆體,遛狗的也是隨地處置排泄物……充斥著臟亂差。
因為環境一般,租金便宜,又離著大學城近,反倒成了窮苦大學生們搬出宿舍的首選。
秦步月能知道這些,是她當年租房時了解過,隻是那會兒她稿費收入不錯,搬去了更好的小區。
眨眼間,秦步月衝到了一個荒廢的噴泉處,往左邊是小區出口,是大馬路,是他們車子停放的地方;往右邊是七號樓,是已經生成的情緒場。
秦步月略一回頭,瞥了眼鄭耀輝。
媽的!
什麼鄭耀輝,分明是個玫紅巨怪!
他整個人被玫紅色的線裹緊了,那線粗得像麻繩,通體潤滑細膩,還在汩汩蠕動著。
饒是見識過流血的黑鋼琴、長滿獠牙的宣傳冊……秦步月也著實被嚇了一跳。
難怪先行者們這麼談“汙”色變。
這鬼東西,太惡心了!
“啊啊啊啊!”
一聲尖叫響起,一個拎著幾袋子蔬菜的中年女人看到了異變的怪物,嚇得臉色蒼白,驚叫連連。
秦步月回頭,看到鄭耀輝撲向了中年女人。
這欺軟怕硬的東西!
秦步月的確怕死,可既然加入了哲學家協會,她就背負了責任。
北行、李嘉擇、簡俏為了金都花園的居民,毫不猶豫衝進了極度危險的情緒場,她要是連個異變的怪物都拖不住,也太不像話了!
中年女人完全嚇懵,一動都動不了。
秦步月掉頭衝向她,用儘全身力氣把她給撞到了花壇裡,好在那邊一片泥濘,阿姨最多臟了點,摔不痛。
異變的鄭耀輝明顯腦子不大好使,眼看秦步月頂了上來,立馬將注意力盯向她。
“香……好香……你的心……好香……”他已經沒了人形,可嘴巴那還是裂開個口子,說著讓人作嘔的話,流著腥臭的口水。
秦步月近距離看差點沒吐出來,好在她求生欲壓過了惡心感,當機立斷就是蓄力起跳,一劍刺向鄭耀輝的眼睛。
心臟那兒裹了太多玫紅“麻繩”,她怕自己力道不夠,索性盯準了明顯脆弱的眼睛。
這一劍相當給力,鄭耀輝慘叫一聲,捂著眼睛倒退幾步。
抓住這個空蕩,秦步月看向中年女人:“快跑!”
女人也回過味了,哪管滿身的泥,踉蹌起身後跑得飛快。
秦步月又是一劍刺向鄭耀輝,這一劍不是想傷他,而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讓他不至於去追中年女人。
鄭耀輝果然被激怒,他沒受傷的那隻眼裡全是秦步月:“心,你的心,我要你的……”
秦步月頭也不回,向著七號樓衝了過去。
她要把它引到情緒場。
反正都是一堆野生標簽了,也不差個異變的鄭耀輝了!
現在的她是弄不死這怪物的,短時間也等不到支援,放任這怪物在小區裡亂跑隻會禍害更多普通人。
這次她僥幸救下中年女性,下次呢?
如果遇到更多的普通人,以她現在的體力怕是要攔不住,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