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絲線從空中落下,精準無誤的落在每個人的左手手腕上,秦步月隻覺皮膚微癢,看到了一個白色手環,和【包羅萬象】並列在一起。
轟隆隆聲中,一個環形巨幕從地下升起,就像破土而出的魔樹,瞬間長到了數十米高。
這環形巨幕和在交流區看到的一般無二。
此時再見,異常諷刺。
一行字出現在熒幕上:“一小時後,開始第一輪選拔。”
躁動響起,有人驚叫道:“手環……手環上有倒計時。”
“什麼玩意,什麼選拔不選拔的,老子要去殺了那狗東西!”
“對!先殺了那瘋子!”
幾句話煽動了不少學生,在場先行者最大也不過二十三歲,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冷不丁遇到這樣的事,驚懼過後就是憤怒。
七個陣營都有人衝了出去,拿著武器,釋放標簽,衝向中央教室下的玻璃展廳。
有人衝過去,立馬有人跟上,衝在前頭的倒也謹慎,開了護體的標簽,用武器去攻擊玻璃門。
砰砰砰!
金屬的碰撞音後是一陣陣電擊聲,而後是詭異的焦糊味蔓延。
衝在前頭的那些人,無論是用武器還是標簽,隻要碰到了玻璃門的,全部化作了一地爛肉。
沉默。
而後是撕心裂肺的驚叫聲:“死了……”“全死了!”
恐慌蔓延,衝到一半的人麵色蒼白,無人敢再上前一步。
環形屏幕上出現了新的字跡:“非法闖關,抹殺。”
屏幕滾動,又有新的字浮現:“存活人數:981。”
集訓的共有991人,剛才硬闖玻璃門死了十個人。
“不不……我要出去,我不參加集訓了……”說罷,有嚇破膽的少年衝向了不遠處的校門。
“彆!”根本來不及攔,那少年在跑到校門的瞬間,被電成了一地爛肉。
在他身後的女孩驚叫出聲,她被嚇壞了,死去的似乎是她的同伴,她低頭,一邊哭著,一邊神經質地試圖解開手環:“是這東西……這東西電死了阿磊……”
本以為手環不可能被拆下來,誰知女孩一用力,它哢噠一聲滑落,女孩麵露驚喜,她剛想說話,隻聽一道刺耳的電擊聲,維持著驚喜表情的女孩,化作了一地焦黑。
沉默……
讓人窒息的沉默……
沒人敢再輕舉妄動,這一刻他們切實體會到了七惡情的恐怖以及聖書的不可違抗。
環形屏幕上有兩行字。
第一行是:“一小時後,開啟第一輪。”
第二行是:“存活人數:979。”
隻是兩行字,觸目驚心。
秦步月一直連接著小灰,拉滿了精神視野,隻可惜她不敢直視聖書,甚至都沒法去看中央教室,她隻能勉強通過密密麻麻的白色絲線,看到了陣法籠罩的範圍。
整個校園都在陣法內。
真的沒人發現集訓地的異常嗎?
秦步月不敢深想。
她暫時切斷了與小灰的連接,保留著精神力。
陳羨於和顏江翰已經嚇懵了,兩人互相攙扶著,站得搖搖晃晃。
簡俏也麵色蒼白,完全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秦步月看向宋家兩兄弟,他們的表現不比其他人強,也是滿目錯愕,甚至更加驚愕。
身為六大世族的直係,宋儀然和宋儀羌對命運之鐘的信任遠超其他人,他們更加無法理解,七惡情怎麼有這樣的膽子,在海城掀起這樣驚天駭浪!
秦步月閉了閉眼,讓自己的情緒冷靜下來,越是絕境越不能慌亂,越是一團亂麻的情況越不能被繞進去。
要從根本去思考,那麼根本是什麼?
活下來。
一起活下來!
秦步月低聲道:“走,先回休息室。”
陳羨於和顏江翰呆呆地看向她,驚嚇過度的他們有些反應不過來秦步月說了什麼。
秦步月拉住了小顏,也就順道拉上了陳羨於,她看向宋儀然:“還有一個小時,我們得做些準備。”
宋儀然回神,點頭道:“嗯,先回休息室。”
有他倆開口,海追和海哲的人都有了主心骨,一起回了齊陣營。
經過兩撥人的慘死,也有不少先行者冷靜下來了,各大陣營都有人站出來,組織著混亂的學員們先回到各自的陣營樓。
誰都不知道第一輪考核是什麼,但聚在空曠的廣場無疑是危險的,陣營樓裡好歹有地形掩護。
海哲隻有三個人,海追卻有整整十個人。
除了宋儀然和宋儀羌,年紀最大的就是簡俏,剩下的都是些十六七的高中生,紀旭在其中是最沉穩冷靜的。
雖說都是些孩子,但都很聽話,遇到這樣的事,他們也隻是最初驚懼害怕,現在已經安靜本分,小心翼翼地聽安排。
秦步月:“簡俏姐,麻煩你安排紀旭他們,看守下窗戶和走廊,再留個人時刻關注著環形屏幕。”
從窗戶能看到外麵的巨大屏幕。
簡俏立馬起身:“好!”她是這次集訓的領隊,無論是年齡、身份和閱曆,都足夠讓少年們信服。
秦步月看向陳羨於,神態凝重:“羨於哥,你繼續用【順藤摸瓜】找手機。”
至少可以確定的是,非攻擊型標簽在觸碰到中央教室後不會被抹殺,既然這樣,就以手機為目標,繼續試探。
陳羨於:“好!”
秦步月又看向顏江翰:“儘可能多的做藥劑,越多越好,什麼效果的都要。”
顏江翰先是一怔,而後小臉緊張得通紅:“好……好的!”
有事做,才不慌。
行動起來,才有希望。
這種時候秦步月不會謙讓,她就是主心骨。
宋儀然和宋儀羌也從震驚中緩過勁了,他們看向秦步月,不自覺地想聽她的打算。
秦步月等著所有人都去忙碌後,壓低聲音問他們:“對於白千離,你們熟嗎?”
宋儀然給了和孟博斐差不多的說法。
七階‘踐行者’。
海城大學的院長。
調回北城後,有望加入七十二賢議事團。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白千離都不該搞這麼一出,他年紀輕輕(從身份來看),前程似錦,繼續曆練下去,未來不可估量。
哪怕不屬於六大世家又如何,如今王家沒落,命運十二哲空了兩個位子,五個世家互不相讓,沒準就會有異姓上位,重構世家。
秦步月又問道:“以前有過組織上層被七惡情……吃掉的先例嗎?
”她不確定自己這樣說對不對,她還隻是個低階先行者,哪怕偶遇過‘嫉妒’,一些事也不可能知道得太詳細。
宋儀然凝重道:“這樣的情況有很多,但無一例外都逃不過‘命運’的裁定。”
這是秦步月不知道的:“裁定?”
宋儀然解釋道:“對,這涉及到我們的本源。”
秦步月一愣。
本源……
這不是危險組織們信奉的東西嗎?
宋儀然繼續道:“我們的本源是‘命運’和‘時間’,每個先行者想要突破七階都要融納七惡情,所以被吃掉的……嗯,有很多,但隻要融納成功了,都會接受裁定,而‘命運’的裁定是不可欺瞞的。”
宋儀羌補充了一句:“任何人、任何標簽,都不可能欺瞞‘命運’。”
這也是他們無比震驚的原因。
白千離怎麼可能是‘傲慢’。
七惡情又怎麼敢在命運之鐘的轄區,搞出這樣的事。
這其中涉及的東西,顯然也超出了宋家倆兄弟的認知,顛覆了他們的三觀。
秦步月到底是個“外來人”,一來她對命運之鐘沒那麼強的歸屬感,二來她對所謂的不可欺瞞抱有遲疑,甚至她連‘命運’都心存質疑。
所以,對於眼前的局麵,她反倒能很快接受。
無論白千離是‘傲慢’還是未來的七十二賢議事團,他的雙手沾滿無辜人的赤紅鮮血。
他背負的惡,毋庸置疑。
秦步月又道:“你們對聖書有所了解嗎?”
宋家兄弟倆神經一繃,宋儀然輕籲口氣道:“無法了解。”
身為宋家三房的孩子,宋儀然不是沒權限去了解這些,而是根本無法去理解,出於對他的保護,家裡人也會嚴防死守,不可能讓他在根基未穩的情況下去觸碰不該觸碰的。
對這個答案,秦步月也不意外。
她一個外來人,腦子裡有無數先賢哲思,到了這個世界都無法思考,不用說這裡的土著了。
秦步月:“你們有彆的辦法聯係家裡人嗎?”
宋儀然搖頭:“一出事我就聯係了,了無音訊。”
他們當然有自己的暗線,可顯然都被切斷了。
秦步月並不意外,她點點頭,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們:“白千離說的話,不可信,但他費儘心思在海城布下這樣的死局,肯定有所圖謀,那個挑選兵聖傳承是重要的線索,我在想,所謂的挑選,也許是挑選他自己。”
宋儀然一震,逐漸冷靜下來後,他也能思考了:“對……聖書是難以掌控的,彆說一個七階‘踐行者’,即便是半聖親臨,也未必能夠駕馭,所以他是知道了兵聖手書的傳承規則,做了眼下的局來幫助自己成為傳承人?”
說著他又蹙眉,不是很理解:“他瘋了嗎,這樣大張旗鼓,最後……”
秦步月不介意想得更惡劣一些,她盯著宋儀然:“倘若白千離成了兵聖手書的傳承人,命運之鐘會殺死他嗎?”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
宋儀然和宋儀羌終於回過味了。
難怪白千離敢在海城搞事,難怪他敢集結這麼多省市的先行者,在命運之鐘的眼皮子底下搞出這樣的生死局。
無論規則是什麼,隻要白千離成為兵聖手書的傳承人,他壓根不懼命運之鐘。
聖人留下的手書,命運之鐘也隻有三本。
假如命運十二哲是當世的聖書傳承人,那白千離一旦接受傳承,甚至能淩駕於十二哲之上。
畢竟十二哲共享三本手書,而白千離一人獨享兵聖手書。
他不是瘋了。
他是有恃無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