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禦景被他最後的眼神看得憋氣,盯著他的背影,看一眼茶幾上還在冒熱氣的牛奶和香甜的點心,煩躁皺眉,又閉眼靠回了沙發背上。
……
熬到上午十點,卦一等人終於全部確定撤到了安全地點。廉君放了心,喚來卦九讓他繼續盯著後續的撤退,帶著時進回了房。
時進盯著廉君洗漱完,安頓他躺到床上,準備離開。
廉君卻抓住了他的手,問道:“你不休息?”
“休息,我得去洗個澡。”時進回答。
廉君往旁邊挪了挪,說道:“我不介意,上來吧。”
時進默,想說我是想回房洗澡休息,接觸到廉君關心的視線,又把話咽了下去,順著廉君的動作躺到床上,幫他拉了拉被子,說道:“睡吧。”
廉君卻直接傾身壓到了他身上,吻住了他的嘴唇。
時進愣住,看一眼他閉目吻得認真的樣子,也閉上眼,抬臂抱住了他。
……
兩人睡到晚飯前才醒,醒的時候卦二等人已經全都回來了,正在補覺。廉君喊來卦九,問了問卦二等人的受傷情況,得到大家都沒有受傷的答案後放了心,繼續辦公去了。
晚上十點左右,卦二等人陸續醒了,找到廉君彙報情況。
活捉的三個首領和他們各自的重要屬下,已經全部打散關押在了滅的各個分部裡,比較重要的資料都帶了回來,卦九正在彙總整理。
廉君確認了一些細節,然後又點了幾個組織名字出來,讓卦一等人各自來領任務。
時進見狀意外,沒想到還有第二波針對槍火下線組織的清掃,卦一等人卻像是早有心理準備,各自領了任務,又默契地拔腿就走。
這次時進不會再傻乎乎地要任務了,目送他們離開後問道:“還要繼續打嗎?”
“打,什麼時候槍火主動找我們談判,我們什麼時候停。”廉君回答。
時進聞言想起當初左陽想要用龍世引廉君上鉤,卻硬是被廉君逼得自己先跳腳的情況,突然覺得此時的情況和當時的情況有那麼點點相似。
他覺得自己懂了點廉君的處事原則——敵人有籌碼不算什麼,隻要想辦法把主動權扭回到自己這邊,那仗就贏了一半。
之後的一個星期,卦二他們重複著出門——清掃小組織——撤退回來——領任務——出門這樣的活動循環,以L國為圓心,勻速朝外掃蕩著槍火生意網裡比較重要的下線組織。
到了後麵幾天,槍火漸漸反應過來,開始抵抗反擊時,卦二等人乾脆連撤退回來這幾個程序都直接省了,掃蕩完一個小組織後就立刻遠程接新的任務,直奔下一個任務目標而去。
因為攻擊節奏的加快,廉君這邊熬夜的情況也越來越嚴重,之前養的一點肉又沒了,氣色也差了許多,時進看得心疼,也陪著熬,時不時盯著廉君吃點東西小睡一會,儘量讓他不那麼累。
這期間時進因為熬夜的原因,開始在各種神奇的時間段,在客廳裡頻繁看到被噩夢困擾的費禦景,眼見他氣色一天比一天差,怕他什麼時候熬不住倒下,反而耽擱了大家的事,於是大發慈悲地每次碰到他,都順手給他送上一杯牛奶,倒一些“如何快速調整狀態”的雞湯。
費禦景見他見得都煩了,態度從最開始的嘴硬諷刺,變成了後來的煩躁不理,有次實在被時進念得煩了,還直接回了房。
時進目送他回房,砸吧砸吧嘴,心裡很滿意,問小死:“我剛剛氣到他了吧。”
小死都有點同情費禦景了,回道:“他都快被你氣死了,進進,你乾嘛一直欺負他。”
對,就是欺負,雖然彆人看不出來,但小死就是知道,時進那些故意的碎碎念,真的算是欺負了。
反正在麵對彆人時,時進從沒這麼不識趣的煩人過。
“什麼欺負不欺負的,我那是關心好嗎,你看他每次都給冷臉我看,我卻以德報怨,這麼細致地關心他,我難道不是個大好人嗎?”時進一臉正直地反問。
小死無言以對,用沉默保住了自己的良心。
時間在一個又一個不眠之夜中迅速流過,官方的資源和滅的資源全被調動了起來,老鬼針對九鷹的經濟壓製也越來越厲害,東南地區的局勢逐漸動蕩,無數本土組織發現了不對,紛紛把視線投向了一直被針對的槍火,蠢蠢欲動。
又一輪清掃過後,在一個L國難得放晴的日子裡,卦二等人全部回返,停下了針對槍火小組織的掃蕩。
時進疑惑,問道:“槍火找我們談判了?”
“不是,是左陽找上老鬼了。”卦二回答,抓了抓自己臉上的小胡子,打了個哈欠說道,“不行,這一陣過得太刺激了,我得緩緩。我去睡覺了,小進進你要不要陪我?”
時進後退一步表示清白,默默指了指他的身後。
卦二一僵,意識到什麼,扭頭往身後一看,見廉君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後,此刻正眼神深深地看著他,背後一涼,忙打哈哈說了句:“開玩笑,我是開玩笑的。”然後腳底抹油溜了。
卦九敲著電腦,頭也不抬地吐槽:“不長記性,每次在外麵出了長期任務,回來都會因為嘴巴把不住門受幾次罰,活該。”
時進聽得想笑,也真的笑了。
廉君麵無表情,上前把他扯下來,捏住他的嘴,不許他笑。
……
當然晚上,廉君再次不著痕跡地把時進留在了自己房裡休息,時進想起自己那個一次都沒睡過的房間,假裝沒看出來廉君的小心思,在他的邀請下上了床。
其實時進現在已經意識到了,有些床你爬上去了,就很難再下去了。
黑白顛倒的日子過了太久,時進睡到淩晨就自己醒了,實在睡不著,又怕吵醒廉君,乾脆起了身,十分習慣地朝著客廳走去。
費禦景果然又靠在了客廳靠窗的單人沙發上,臉隱在陰影裡,看不清表情。
“你天天這麼熬,不會猝死吧。”時進停到他麵前,皺眉說著。
這都一個多星期了,費禦景再這麼下去,真的會熬不住的。
費禦景沒有動,一副真的已經猝死了的樣子。
時進定定看他幾秒,轉身走了。
費禦景聽到腳步聲後手指動了動,還是沒睜眼。
十分鐘後,時進端著熱牛奶和點心回來了,先拐去開了客廳的燈,然後在茶幾上放下托盤,拖了張桌子擺到費禦景麵前,又拖了張椅子過去,最後轉回去把托盤端過來往小桌上一放,坐到了費禦景對麵。
費禦景睜開眼看他,問道:“時進,你到底想乾什麼?”語氣居然是這段時間以來難得的平和。
時進看他一眼,拿出平板說道:“不乾什麼,我這段時間黑白顛倒了,晚上睡不著,出來坐坐。”
“你去其他地方坐去。”費禦景趕人。
時進對著平板戳戳戳,分毫不讓地說道:“這裡風景最好,我就要坐這,要換你自己換。”說完點開了一部影片。
“啊——!!!”
一聲淒厲的尖叫聲從平板的擴音器裡傳出,被黑夜無限放大,費禦景嚇得身體一震,臉唰一下黑了,咬牙說道:“時進你乾什麼!”
“看電影啊。”時進回答,一臉神秘兮兮的樣子,“你不知道,我剛來組織的時候,看什麼都怕,槍聲都能嚇得我一個星期睡不著,後來組織裡的老醫生告訴了我一個法子,我就又能睡得著了,也不怕槍聲了。”
費禦景很想不理他,或者罵他趕走他,但接近十天的失眠和噩夢纏身已經快把他折磨瘋了,想著後麵還有工作要做,心裡掙紮了一會,最後還是拉下了麵子,硬邦邦接話:“什麼法子?”
“以毒攻毒。”時進把椅子往他那邊一拖,放大了平板上的恐怖血腥電影畫麵,說道,“什麼東西都是看多了就麻木了,今天是個難得的月黑風高夜,你不覺得正適合看點刺激點的片子嗎?”
費禦景看著平板上放大的血腥鬼臉,用力閉了閉眼,第一次動了時進送上來的牛奶,端起來直接一口喝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