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時進第無數次歎氣, 靠在客廳的沙發上, 十分發愁。
小死有點點擔心,問道:“進進, 你怎麼了?”
“我在分析辦公室戀情的利與弊。”時進回答,說完忍不住又歎了口氣。
小死十分迷茫:“辦公室?進進你想要自己的辦公室了嗎?”
“我一個無業遊民要什麼辦公室。”時進翻個身趴在沙發靠背上,望著窗外又開始淅淅瀝瀝落下的雨, 苦惱說道, “廉君以前是我的老板,我給他乾活,他給我工資, 大家各取所需, 都很舒服。現在我和他的關係變了, 他還是給我工資, 但卻下意識地不再給我工作, 那我這不是相當於被他白養著嗎。”
小死覺得他說得不對,反駁道:“你有工作啊, 寶貝之前不是說過嗎, 你的工作就是貼身跟著他保護他,現在你每天陪他吃飯, 給他按摩,照顧他關心他, 明明就把工作完成得很好啊, 寶貝還胖了一點呢。”
時進聞言愣了一下, 順著這思路一想, 覺得小死的話說得好像有點道理,他的工作可不就是貼身跟著廉君嗎,從這點看,他其實一直都有在努力工作。
但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對。
他皺眉,翻回來靠在沙發上,認真思索了幾秒,突然一臉反應過來地坐直身,說道:“不對啊,我照顧他關心他,那是因為我喜歡他,都是順手的事,不是因為我要去完成什麼必須完成的工作,照顧他怎麼就成工作了。”
小死弱弱反駁:“可你和寶貝還沒在一起的時候,你也在照顧他啊,那時候這就是你的工作,進進,你到底在糾結什麼?”
時進噎住,發現自己居然沒法反駁小死的話,自個憋了半天,又放鬆身體靠回了沙發上,長歎口氣說道:“我就是覺得,沒確定關係之前,我拿錢照顧他,這沒毛病,可現在我和他都是這樣的關係了,我再拿錢照顧他,那我成什麼了……我想多幫他做點事,他太累了,什麼都要操心……”
比如說現在,廉君就在操心卦一等人去搗毀四個小組織的事,開完會就立刻喊了卦九去整合資料,幫卦一他們調人手,忙得午飯都是隨便解決的。
卦一等人也都在各自忙碌準備著,要搗毀的四個組織分彆位於四個完全不同的方位,有一個還跨了國境,他們要儘快準備好必須物品、趕到小組織所在地、熟悉敵方資料、調動人手、製定作戰計劃……而就在眾人這麼忙碌的時候,他卻什麼忙都幫不上,還閒得在這思考起了“辦公室戀情”這種糟心的問題……
“我可真是個廢物。”時進低歎出口,沒注意把這句話真的說了出來。
“原來你還有點自知之明。”不知何時出現在客廳裡的費禦景接話,語氣依然十分欠揍。
時進抬眼看他,見他西裝上還帶著雨水,頭發也是半濕的,猜他應該是剛剛忙完從外麵回來,掃到他眼下的黑眼圈,想也沒想就說道:“昨晚沒睡好吧,做噩夢了?”
任何普通人,在見了彆墅裡那糟糕的景象之後,在短期內,睡眠質量估計都會有不同程度的下降。費禦景黑眼圈這麼深,絕對是一晚上都沒睡好。
費禦景被他問得一僵,冷笑一聲,說道:“你以為我是你。”說完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速度得有點快。
時進默默目送他走遠,對他的嘴硬有些無語,又扭頭看向窗外,見樓下卦三帶來的人正在冒雨整理車隊,想起昨天在彆墅裡見到的慘狀,心情實在沒法輕鬆起來。
雖然反擊很讓人振奮,但反擊的過程中,應該仍避免不了出現人員損傷……
初步準備好後,卦一等人先後帶著人離開,朝著各自的任務目的地前進。
廉君和時進一起送他們出門,看著他們乘坐的車輛一一消失在道路儘頭,直到再也看不到影子才收回視線。
“時進,我不是忘了你除了是我的戀人,也還是我的屬下,你很優秀,我從來沒想過去浪費你的才能,把你時時困在身邊,不讓你成長。”廉君突然開口,放在輪椅扶手上的手輕抬,握住了時進垂在身側的手,看著道路儘頭低語,“我隻是還沒做好這樣看著你離開我身邊,親手送你去危險前線的準備。你經驗不足,不足以應付較大的衝突和戰鬥,我心理建設不夠,暫時還無法做到放你去深入危險,我們都還沒有準備好……時進,給我點時間,可以嗎?”
時進一愣,低頭看向廉君,本能地反握住了他的手,喚他:“廉君……”
“我喜歡你這麼喊我。”廉君仰頭看他,親了親他的手背,說道,“感情想要長久,磨合是必不可少的,我太忙,有時候會忽略一些事,你記得提醒我,我不希望你不開心。”
時進聽他這樣說,心立刻就軟了。
這個人怎麼能這麼溫柔和周全,他隻是那麼問了一句,後來心裡雖然有點點鬱悶,但也有意躲開了不想讓他發現,結果他還是發現了,還一忙完就認真解釋。
他忍不住彎腰抱了抱廉君,說道:“我確實有點點不開心,但不是因為你,是因為我自己,我覺得自己什麼都沒幫到你……對不起,在你這麼忙的時候,還讓你為我煩心。”
“為你煩心是我的權利。”廉君摸了摸他的頭發,安撫道,“你這樣陪著我,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真會說話。
時進眉眼間的低落情緒也散去了一些,有些想笑,也有些無奈——雖然心裡明白廉君現在是在說些好聽的話哄他,但他還是十分沒出息的被這些好聽的話哄住了。
都說戀愛中的人會變傻,他也沒能免俗。
有時候不是人真的變傻了,而是因為太多人不想給喜歡的人增加負擔,所以願意當個好哄的傻子。
……
晚飯過後,出發的四人中,卦二第一個發回了消息——他已經到了槍火下線組織的大本營附近,正在整理人員和安排火力。
又過了兩個小時,卦三和卦五那邊也陸續傳了消息過來,廉君挨個詢問了一下他們那邊的人員安排情況,確定一切都好之後,不再多問,讓他們專心製作作戰計劃。
大概夜半時分,領的任務最遠的卦一也終於傳了消息回來,表示已經到達了目的地,正在和滅駐紮在當地的分部人員一起,邊調整人員,邊準備行動計劃。
到此,四個人算是全都進入了正軌,一番信息互通之後,他們十分默契地選擇了同一種作戰方式——人員到位之後直接攻擊,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
廉君沒有插手他們的戰術安排,表示等著他們的好結果。
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時間劃過淩晨一點之後,卦二那邊第一個拉響了戰鬥的號角。滅的實力毋庸置疑,卦二全程保持著和廉君這邊的通話,從他定時彙報的情況來看,滅幾乎算是碾壓地掃蕩了槍火那個並不算大的下線小組織,不僅活捉了首領,還翻出了首領秘密藏著的一個保險箱,裡麵好像裝著一些賬本之類的東西,算是個重大收獲。
這邊結束之後沒多久,卦三和卦五那邊也同步行動了起來,同樣的碾壓和掃蕩,隻不過卦三那邊沒捉到首領,對方看情況不對居然直接自殺了。
卦一那邊是最後行動的,他負責的小組織比較受槍火重視,不論是武力防禦還是大本營布置都是比較難攻下的那種,卦一為人比較謹慎,選擇了先找到一個比較穩妥的突破口,拿下突破口之後再大麵積直攻。
但饒是卦一那邊多耽誤了一會,到天亮時,這最後一個小組織也順利被卦一拿下了,卦一還成功阻止了組織首領的自殺,把對方活捉了。
至此,廉君發出去的任務,隻花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全部宣布完成,效率高得驚人。
時進圍觀了全程,驚歎之餘,也深刻明白了廉君這次不給他派任務的原因,就他目前的實力和經驗,還真的做不來卦二他們現在做的這些活。
和平年代的小警察,和戰火裡長大的黑道能手們,兩者實力和經驗之間的差距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是出幾次小任務就能追得上的。
“立刻撤退,不要讓槍火斷了後手,我會調人掩護你們,多加小心。”廉君最後吩咐,然後靠到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時進回神,忙湊過去關心問道:“要休息會嗎?你忙了一晚上了。”
廉君放下手看向他,眉眼間的疲憊散去一些,摸了摸他的臉,說道:“連累你陪我熬了一晚上,我得盯著他們的撤退,你去休息吧,我讓卦九換你。”
“什麼連累不連累的,我的工作是陪著你,我明明隻是在做我自己的工作。”時進嚴肅糾正,然後抓下他的手親了親,笑著說道,“那看來咱們還得再熬一會,你等著,我去給你弄點喝的過來,提提神。”
廉君被他笑得也忍不住翹起了嘴角,握了握他的手,點頭應了一聲,沒再說讓他先去休息的話。
……
此時天隻是蒙蒙亮,屋子裡的其他人都還睡著,時進放輕動作跑去廚房,抓緊熱了一壺牛奶,弄了一點吃的,然後端著托盤朝外走。
走到客廳時,時進發現客廳靠窗的單人沙發上多了個靠著的人影,有些疑惑,走近兩步仔細一看,見沙發上坐著的居然是還穿著一身睡衣的費禦景,而且費禦景的臉色還十分糟糕,閉著眼皺著眉,眼下的黑眼圈也更濃了,一副正在艱難消化什麼的樣子,立刻了然,問道:“你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費禦景被他的突然出聲嚇了一跳,立刻睜眼看過來,還在嘴硬:“不是,我隻是起早了,出來透透氣。”
窗戶都關著透什麼氣。
時進沒有戳穿他,放下托盤,從茶幾的櫃子裡取了個一次性杯子出來,給他倒了一杯牛奶,分了他一疊點心,然後說道:“你這樣乾熬著肯定沒用,牛奶助眠,你晚上再睡不著可以試試睡前喝杯牛奶。運動和適當的休閒娛樂也有助於放鬆精神,還有睡前不要進行高強度的工作,實在沒事乾,你可以找朋友聊聊天,反正怎麼樣都比一個人乾熬著要強,你再這麼憋下去,小心心理出問題。”
“你在詛咒我?”費禦景皺眉反問。
時進覺得他腦回路真的特彆清奇,看傻子似的看他一眼,端起托盤回道:“是,我在詛咒你。”說完直接轉身走了,並不準備在他身上浪費太多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