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君淡淡看他一眼,不再看時緯崇,把注意力放回了通信裝置上。
時緯崇雙手緊握,身體繃得像是一塊石頭,眼裡已經被壓抑的情緒逼出了一片血絲。
交火聲繼續傳來,徐潔和時進模糊的交談也陸續傳了過來,時家五兄弟的注意力漸漸挪了過去,越聽表情變得越難看。
……
庫房內,時進見徐潔攻了過來,忙後撤躲開,讓小死撤掉自己身上的buff,擺出驚怒的樣子,沉聲說道:“原來我母親的死你也插了一手,你當年都做了什麼!”
來來回回了這麼久,徐潔終於看到時進露出了她最想看到的驚慌憤怒表情,心裡瞬間舒坦了,殺意更濃,輕笑一聲後回道:“做了什麼?你猜我對她做了什麼?她那種脆弱的小女生,哪裡配站在行瑞身邊,所以我送她下了地獄,她下地獄了!”
雖然時進是故意演戲想要激出徐潔的心裡話,但聽她這麼說,心裡還是難免動了氣,表情冷了下來,說道:“她不配,你就配嗎?”
庫房已經被卦一盯上了,狼蛛的屬下發現了動靜,忙守到門口“專心”禦敵,一副無暇阻止徐潔的樣子。
徐潔十分滿意這種情況,見沒人再阻攔自己,也怕時進真的被人救走,突然伸手從衣服裡抽出一根手指長短,帶著弧度,頂部鋒利的鐵條來,朝著時進冷笑一聲,說道:“你也就現在還能說說狠話了,去死吧,野種!”
小死再次尖叫:“她怎麼還有武器,不是搜過了嗎,她從哪裡掏出來的!”
“女人比男人多穿了一件衣服,那裡也是可以藏武器的。”時進倒是很快搞清楚了徐潔手裡那根鐵條是從哪裡來的,利落地再次躲開徐潔的攻擊,麵向徐潔,冷冷說道,“野種?時家的幾個孩子裡,就隻有我的母親是被父親親口承認,戴上過訂婚戒指的,你到底在自欺欺人些什麼。”說著又讓小死給自己刷上了buff。
“訂婚戒指?她一個替身也配!”徐潔的攻擊屢次被他躲開,情緒已經被逼到了極限,晃眼間看到時進身上又有了雲進的影子,表情越發扭曲,狠聲說道,“是你,都怪你這張臉,你為什麼要長成這副模樣!還有手,戴戒指的手指,毀掉,都毀掉……雲進,我要你和你的兒子生不如死!”
時進躲掉她毫無章法的攻擊,饒到她背後,伸腿踢了一下她的小腿,然後再次後撤,說道:“你這麼對我,又把時緯崇置於何地?你有沒有想過他的感受,你為什麼一定要殺了我?”
徐潔一個踉蹌差點倒地,聽他提起時緯崇,理智有短暫的回籠,又很快消失,轉身沉沉看著他,說道:“緯崇會理解我的,如果不是你,他依然還是我聽話的好兒子,都怪你,是你挑撥了他和我的關係。一定要殺了你?不,你隻是第一個,你,還有那些染指過行瑞的女人,和她們生的野種,你們一個也彆想逃掉。我才是行瑞的妻子,是瑞行的女主人,你們搶走了我的東西,都該死!”
麵包車內,聽到徐潔這句話的時家幾兄弟再次扭頭朝時緯崇看去,眉頭緊皺。時緯崇則表情空白地看著車載通信裝置,像是已經被徐潔的話震懵了。
庫房內,時進愣住了,沒想到徐潔不僅想殺自己,還想乾掉時家其他幾兄弟和他們的母親,不再是演戲,而是真心實意地說道:“你瘋了嗎?大哥怎麼可能會讓你殺掉另外幾個人,他們和我的情況又不一樣!”
“有什麼不可能,緯崇是我生的,他當然會聽我的話。哪怕他現在不理解我,但隻要我一直陪著他,他遲早有一天會懂我的苦心。”徐潔很滿意他現在露出的表情,握著鐵片一步一步朝他靠近,冷笑說聲,“你再躲啊,後麵就是牆壁,我看你要往哪裡躲。我看看,先動你哪裡好呢?聽說行瑞最重視的就是你這張臉,那我就先毀了它吧!”說完快速前衝。
時進扭頭往後一看,發現自己居然在震驚之下真的停在了牆壁之前,眉頭一皺,一個矮身躲開徐潔的第一擊,然後伸腿把她踢開,朝著庫房門口假裝對打的狼蛛屬下和卦一使了個眼色——套出來的話夠多了,這場戲可以謝幕了。
卦一接收到信號,直接把槍挪過去對準徐潔,按下扳機。
砰!
“啊——!”
一聲女人的尖叫聲之後,卦一的彙報聲響起:“已經把狼蛛的人全部清理掉了,徐潔想要傷時進,我打傷了她的腿部,時進沒有受傷,確認安全。”
廉君應了一聲,關掉通信,吩咐卦九:“開車門,去接時進。”
卦九伸手把門拉開,先下車放好輪椅,然後上前把廉君扶了下來。
“大哥!”向傲庭突然喚了一聲。
廉君扭頭一看,見是時緯崇突然從另一邊下了車,快速朝著廠房跑去,收回視線,朝著卦九吩咐道:“讓人跟著他,彆讓他被誤傷,也彆讓他傷到時進。”
費禦景等人聽到他這仿佛懷疑時緯崇會為了徐潔傷害時進的吩咐,眉頭一皺,對視一眼,也紛紛邁步,朝著時緯崇追了過去。
……
徐潔被一槍打倒了地,倒下時姿勢不對,手裡的鐵條不知怎麼劃到了自己的臉,居然把自己毀容了。
時進看得目瞪口呆,停步看向快步走來的卦一,問道:“這怎麼辦?”他計劃裡可沒毀容這一項。
卦一卻誤會了他的意思,解開他手上的繩索後把槍往他身前一遞,說道:“你想一槍結果了她也沒關係,君少會幫你兜著。”
“彆,我才不要為了這種人臟了手。”時進雖然想報複徐潔,但卻沒有殺人的興趣,忙把槍塞回給了他,說道,“找醫生過來吧,給她包紮一下,時緯崇要過來了。”
像是被時緯崇這個名字刺激到了,地上的徐潔突然動了動。她低吟著挺起身,先是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有痛感傳來的臉,又回頭看了下自己的腿,餘光掃到和卦一帶來的人“和樂融融”站在一起說話的狼蛛屬下們,猛地意識到了什麼,扭頭看向時進,不敢置信問道:“你、你們是串通好的?你、你們……”
時進聞言看向她,扯了扯嘴角,指向卦一耳朵上戴著的耳機,說道:“你猜對了,這次綁架就是我給你下的一個圈套。另外,好心提醒你一句,你之前對我說的所有話,時緯崇都聽見了,而且他馬上就要過來了。”
“什麼?”徐潔身體一僵又趴了回去,忙朝著庫房門口看去。
“不止時緯崇,費禦景他們也在,他們都聽到了你說要殺了他們和他們母親的話。徐潔,不會再有人相信你了。”時進居高臨下地看著徐潔,持續補刀,“除了你,徐家也完了,徐川馬上就會被保釋出獄,他會對徐家做些什麼,你想必會很清楚。”
“不、不可以,不……”徐潔再次試圖起身,收回視線看向時進,目光仇恨。
時進在她憤恨的視線下彎腰靠近她,壓低聲音說道:“忘了告訴你,那個你費儘心機,始終查不出來的時行瑞的真愛,其實是個男人,而我的母親,是他的親妹妹。時行瑞早就找到我母親了,還偷偷在外養了她十年,等她成年了才把她帶給所有人看。所以你懂嗎,你永遠沒有機會贏得時行瑞的心,從長相到性彆,你都生錯了。徐潔,你就在痛苦裡度過餘生吧,我不會要你的命,你最好給我長命百歲,然後看著我和你唯一的兒子越來越親近。”
徐潔目眥欲裂,牙齒幾乎把嘴唇咬出了血,猛地撐起身體朝著時進撲去,狠聲說道:“不!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卦一眼神一利,忙拉著時進後退一步,正準備再掏槍打殘徐潔另一條腿,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衝了過來,牢牢抱住徐潔,擋了卦一的槍口,也攔住了徐潔攻向時進的動作。
噗嗤。
鐵條尖端刺破衣服和皮膚的聲音悶悶傳來,徐潔身體一僵,顫抖著鬆開手,鐵條掉到地上,抬頭去看抱住自己的人。
時緯崇麵沉如水,像是被傷的根本不是自己一樣,迎上徐潔的視線,低聲說道:“媽,這次我真的幫不了你了。”
徐潔身體一抖,低頭看他開始滲血的腹部,尖叫一聲,撲過去扶住他的身體,驚慌搖頭,語無倫次地說道:“我不是故意的,緯崇,緯崇你疼不疼?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你彆這麼看我,彆這麼看我……”
鐵條紮得並不深,時緯崇推開徐潔的手,麵無表情回道:“不,你隻是為了你自己。”
“我沒有,是時進逼我,是他下圈套騙我,這些人都是和他串通好的,他想陷害我,挑撥我們的關……”徐潔邊解釋邊想去拉他的手,餘光掃到滿地狼蛛屬下的“屍體”,想起剛剛明明看到他們和卦一帶來的人站在一起說話的樣子,聲音直接卡住了。
時緯崇滿眼都是失望,躲開她的手,說道:“都到這時候了你還想騙我,媽,我都聽到了……就算這些都是假的,你說的那些話,總該都是你的真心話吧,我覺得我都快不認識你了,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不是……”徐潔百口莫辯,餘光看到麵無表情站在一邊的時進,突然想起時進之前說的那句“你知道絕望是怎麼一種感覺嗎”,臉色猛地一白,看看這滿地的“屍體”,摸了摸自己毀掉的臉,對上時緯崇失望中透著死寂的眼神,心弦一顫,終於扛不住打擊,直接暈了過去。
時緯崇忙上前扶住她,跪在地上,摸著她滿是血跡的臉,沉默良久,突然肩膀聳動了幾下,發出了一聲壓抑的哭音。
時進看著這樣的時緯崇,心裡也悶悶的難受起來,buff消退後的難受感泛濫,身體一晃剛要倒下,後背突然一暖,緊接著腰部一緊,身體被抱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裡。
“廉君。”他沒有回頭,隻握住了腰部圈上來的手。
“沒事了。”廉君安撫地親吻一下他的耳朵,和他一起看著時緯崇抱著徐潔的身影,低聲問道,“會後悔嗎?”
時進搖頭,逃避般地轉身抱住他,把臉埋在他的肩膀上,閉上了眼睛。
後悔嗎?並不,這亂糟糟的局麵需要一個乾脆利落的了斷。但是……
“報仇的感覺一點都不好。”他低聲歎息,收緊了手臂,“有點累。”也一點都不覺得開心。
廉君輕輕順著他的脊背,溫聲哄道:“所以以後這種事我來就好……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幫你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