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我目前所有的危機,都來自於原主的記憶,但原主的記憶,卻是你當初塞給我的。”他在心裡說著,認真問道,“小死,你塞給我的這些原主記憶,還能再收回去嗎?”
小死已經從他長久的沉默裡,意識到他可能猜到了什麼,囁嚅回道:“不可以……我做不到。”
“為什麼做不到?”
又是沉默。
時進已經學會了從它的沉默裡去收集自己想要的信息,平靜問道:“小死,我是誰?”
小死仍然沉默著,時進卻能感受到它的慌亂和無措。
“一樣的臉,一樣的痣,一樣的名字,無法收回的記憶,共鳴到失控的情緒,進度條還逼著我帶著原主的情緒和記憶去救贖自己……”時進一樣樣數著,結論幾乎就在嘴邊,但張了嘴,卻說出了另一句話,“難不成原主是平行世界的另一個我?”
“進進……”小死終於開口,聲音低低的,弱弱的,帶著擔憂和害怕,“你彆想了好不好,你就是進進,隻是進進。”
“你又在瞎想些什麼,彆怕,我現在很冷靜。”時進收攏思緒,再次看向了平靜的海麵,“我的父親名叫時磊,母親名叫嵐曉,他們年紀很大了才收養了我,隻有我一個孩子,我畢業於警校,當了好多年的警察,是他們的驕傲。他們無病無痛地過完了一生,我穿著警服為他們送了終,他們是很好很好的人,一輩子活到頭,最大的遺憾是我沒能在他們死前脫單。”
那是他短暫又美好的上輩子,足夠支撐他熬過所有困難。而且,他現在身邊還有廉君,所以無論真相如何,這輩子他都會好好過下去,陽光的,沒有仇恨的,幸福的過下去。
“算了,現在追究這些根本沒意義,總之我會想辦法找到擺脫情緒共鳴的方法的,玩遊戲什麼的還是第三視角比較好,第一視角容易暈3D!”他噗一聲吐出了棒棒糖的棍子,結束了這場腦內交談,坐直身重新朝卦二看去。
卦二正背對著他拿著手機講電話,語氣十分驚恐:“是真的!時進很不對勁,表情一會變個樣,像在跟什麼人說話一樣,但他身邊明明就隻有我一個,龍叔,他會不會真的精神分裂了,還是妄想症?我現在打斷他,他會不會走火入魔?”
時進:“……”
……
淩晨兩點,狼蛛的三艘大貨船從港口出發,朝著寶島前進。在航行大約半個小時後,十幾艘比較輕便的漁船突然快速朝著貨船靠近,迅速將它們包圍。
狼蛛發來了敵襲信號,卦二立刻帶著人行動起來。
十多分鐘後,卦二帶著滅這邊總共四艘小型船靠近了信號發射地點,停在了蛇牙大部隊後方,暗搓搓地放暗箭。
戰場中心,蛇牙和狼蛛混戰著,槍聲炮火聲不停響起。時進呆在卦二身邊,仗著自己有buff傍身,拿著一把狙對著敵人打得不亦樂乎。
卦二見他一槍連著一槍,一點都不帶猶豫和瞄準的,蛋疼地說道:“你不會是在瞎打吧,這可是在船上,你瞄準居然隻用了幾秒鐘,你這樣真的不會打中友軍嗎,你到底會不會玩狙?”
時進一僵,乾巴巴回道:“我的槍法,你放心。”
“我放心個屁!”卦二差點被他這略顯心虛的語氣氣死,伸手拍了他腦袋一下,說道,“你給我收斂點,真傷到了友軍我可護不住你,魯珊護短的勁可不比君少弱!”
時進麵上乖乖挨打不反駁,手裡卻又是一顆子彈射了出去,打中了一個準備偷偷往狼蛛貨船上丟燃燒彈的蛇牙成員。
卦二忙戴著望遠鏡看了下他攻擊的方向,見是蛇牙的船隻,稍微鬆了口氣,看一眼他認真的樣子,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信任他,沒有逼他把槍放下。
混戰半個多小時後,蛇牙見久攻不下,試圖撤退,狼蛛卻不顧一切地拖住了它們,一副不咬死它們不罷休的架勢。
卦二見狀乾脆利落地命令滅的人收手,帶著人朝著戰場遠處撤退。
“不繼續捶蛇牙了?”時進意猶未儘地詢問。
卦二搖頭:“不了,狼蛛的後續部隊快到了,蛇牙那十幾艘船彆想跑掉,接下來就看寶島那邊了。”
時進了然點頭,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槍。
……
就像廉君提前預料的那樣,蛇牙劫狼蛛的貨隻是一個幌子,目的是為了儘量多拖住和引來狼蛛的戰力,把狼蛛的注意力定在貨物這邊,好打寶島那邊一個出其不意。
淩晨時分,在卦二撤退不久、狼蛛的大批援軍趕往海上之後,狼蛛在寶島那邊的幾個據點和倉庫果然遭到了蛇牙的突襲。好在魯珊早有準備,在卦三和卦五的外援下,完美抗住了蛇牙的這波猛攻,還十分幸運的把親自過來指揮戰鬥的蛇牙副首領席凡給抓了。
這可把魯珊給高興壞了,不等天亮,隻在戰鬥剛結束時,她就一個電話捅到了章卓源那裡,把自家倉庫和據點被蛇牙攻擊的慘狀,及席凡試圖殺掉自己,但卻慘被反抓的情況告訴了章卓源,要求章卓源就“蛇牙派副首領前來,試圖傷狼蛛首領性命的惡意競爭行為”給個說法。
章卓源沒想到蛇牙居然膽大包天成了這樣,不僅動了狼蛛的貨,還妄想動狼蛛的命脈寶島和魯珊的性命,麵對魯珊拿著他前一段時間才剛下發的“不允許各大組織之間惡意競爭”的文件,要求他必須給狼蛛一個說法的咄咄逼人行為,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暈過去,忍不住在心裡大罵了蛇牙一萬遍!
蠢!蠢死了!不僅蠢還廢!你說你蛇牙貪貨就算了,怎麼還不知死活地瞧上了狼蛛的命脈,而且瞧完之後還一點覺悟都沒有,把事情做成了現在這一麵倒的樣子!
副首領被抓,這簡直是他今年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現在無論蛇牙派席凡過去的真正意圖是不是想殺魯珊,現在人到了魯珊手上,那最後事情肯定會被魯珊咬死成席凡是為了殺她才過去的!
他前腳才為了滅動了狼蛛,現在如果姑息蛇牙,那狼蛛還不得翻了天去。可如果動蛇牙,以蛇牙現在不僅槍貨失敗,還在狼蛛手裡損失慘重的情況,再被官方打壓一下,它不會直接崩盤吧。那四家平衡怎麼辦?往結盟裡塞老鼠屎的計劃怎麼辦?那不是全完了?
章卓源實在是沒個章法了,煎熬地拿著手機盯著時間,硬生生忍到廉君大概已經起床吃完早餐的時間,才給他撥了個求助電話。
電話另一邊,廉君正小心地守著明明困得隨時要睡過去,但仍堅持著要陪他吃早餐的時進,根本沒心思陪章卓源長篇大論的扯。
他耐著性子聽完章卓源的彙報,簡單說道:“聯係蛇牙的首領,以不確定席凡這次是否真的是想要傷魯珊性命的理由,讓他們兩家當麵對談,你旁觀調和就是了。我還有事,先掛了,晚點再談。”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伸手扶住了時進差點栽進湯碗裡的腦袋。
章卓源聽得愣愣的,略作思索後,恍然大悟地站起身,興奮說道:“對啊,這事本來就不是魯珊單方麵就可以敲定性質的!還是廉君聰明,這招矛盾轉移用得漂亮!”
“阿嚏!”時進一個噴嚏把自己打醒,發現額頭上貼著一個熟悉的手掌,本能地蹭了一下,然後努力睜著眼睛保持清醒,扭頭看廉君,說道,“我做了個夢,夢到有人誇你聰明。”
廉君滑動輪椅靠過去,伸手擋住了他瞪大的眼睛,哄道:“去睡吧,早餐已經吃完了。”
“吃完了嗎?”時進疑惑,總覺得自己好像才剛坐到餐桌邊,抬手拉下廉君的手,試圖側頭確認一下餐桌情況。
廉君忙捧住他的腦袋,說道:“我有份文件忘在房間了,你去幫我拿一下?我的早餐還沒吃完。”
時進皺眉眨眼,強迫自己清醒起來,站起身說道:“行,我去幫你拿,你好好吃早餐。”
廉君等他走遠幾步後傾身從輪椅上站起身,放輕腳步跟在了他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房間,幾分鐘後,廉君一個人走出了房間,嘴唇比進去時紅潤了許多。
容洲中剛巧通過客廳外的陽台進入了客廳,和走出來的廉君迎麵碰上。兩人齊齊停步,然後默默對視。容洲中的眼睛一點一點睜大,看看廉君的臉,又看看廉君站得筆直的腿,嘴巴微張,手裡拎著的零食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