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檸甩開手,轉身去撿衣服,她還沒來得及彎腰,突然被人抱住,一個趔趄栽到了沙發上。
“乾什麼?”她飛快摁住腰上手,語調急促。
顧遲溪摟著她,安撫似用臉碰了碰她耳朵,瞧見她頸|間零星幾處痕跡,停留了幾秒,“不乾什麼。”
沉冷嗓音聽不出任何意味。
“……”
溫檸從她懷裡掙脫出來,撿起襯衫穿上。
這次穿衣服動作快了許多,也規規矩矩,先扣好白襯衫,再套黑西褲,係皮帶。她正要尋領帶,顧遲溪先她一步把領帶撿起來,套到她脖子上,一副不容拒絕架勢。
溫檸抿抿唇,由著她。
打好領帶,還有一對肩章,黑色做底,金燦燦四道杠,分彆代表專業、知識、技術和責任。
“幾點班?”顧遲溪輕聲問。
“今天不飛,開會。”
溫檸是飛行員,日常工作便是開著飛機四處溜達,高薪,專業,旁人聽起來都覺得光鮮體麵,但換一種接地氣說法,也不過就是個“公交司機”。
她坐在梳妝台前描眉,鏡子裡臉輪廓柔和,天生桃花眼嫵媚勾人,眼尾微微上挑,像一隻慵懶貓。
顧遲溪在背後看著她。
心像蕩漾湖泊,無數克製已久情緒滾動著,沸騰著,肆意流淌。等溫檸弄完了起身,她又迅速且恰到好處地把那份情緒收住,不留半分痕跡。
“我先走了,你請便。”溫檸沒看她,拎包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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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區離公司有些遠,早上堵車,溫檸開了快四十分鐘才到。
大樓總共二十八層,外形像一個巨大貝殼,上麵“環亞航空”四個藝術字十分醒目,兩旁各一棟白色建築,綠植環繞,恢弘氣派。
環亞航空前身是一家飛機租賃公司,規模很小,於十五年前被寰世集團收購。那會兒國內三大航鼎立,民營航司沒幾家,寰世集團初衷隻是試水,卻沒想到十幾年間行業發展蓬勃,小公司一躍躋身國內五大航之一,雄踞一方。
但就在去年底,公司出了點問題,據說是資金鏈斷裂,可能負債倒閉。消息一出,人心惶惶。
果然,年終獎遲遲沒發下來,一直拖著,到今年三月,乾脆工資都不發了,老總直接撂挑子走人。
上上下下叫苦不迭。
溫檸二十二歲進公司,到現在第五個年頭了,今年才放了機長,前途一片光明。她是最不希望公司出事。
而且,她還欠著銀行一筆天文數字債。
“這個月工資要是再不發,我就隻能去要飯了。”
“不至於吧?”
“也差不多了,花唄沒還,信用.卡沒還,分期買電腦到還款日了。幸好我房租早就交了一年,不然……”
幾個穿製服空乘邊走邊聊天,迎麵過來看到溫檸,笑著跟她打招呼:“溫機長,早啊。”
“早。”溫檸也笑了笑。
前麵是食堂大門,從裡麵出來同事紛紛將目光投向這邊。
公司裡女飛行員少,溫檸是唯一女機長,又生了一張冷豔妖嬈臉,顏值即使放在美女如雲客艙部也十分出挑,被私下評了個“司花”稱號。
剛進公司那會兒她就特彆惹人注意,現在更是無人不知,熟不熟見了她都招呼一聲。
溫檸與同事們擦肩而過,又聽了一耳朵八卦。
“聽說有人迫不得已都去賣絲襪了。”
“什麼絲襪?”
“原味絲.襪啊,一雙兩百到一千塊不等,賣幾雙也能賺點。”
“好惡心——”
“那有什麼辦法,總比餓死強。”
“不是說來了個新老板?希望新官上任三把火,趕緊發工資……”
最近幾乎人人都在抱怨工資事,尤其一線員工,賺都是辛苦錢,誰也不希望這麼大公司說倒閉就倒閉。還有一部分人想跳槽,已經找好或者正在找下家。
就在這個關鍵時期,新老板空降了,大家喪得快要跌進穀底,又仿佛有了希望。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多人還是持樂觀態度。
吃完早餐,溫檸去了培訓中心,遇見幾個認識教員,聊了幾句。
下午三點職工大會,所有沒航班飛空勤人員都要出席。
偌大會議廳裡座無虛席,溫檸去得早,坐在第一排位置,視野開闊,她斜對麵就是領導坐高台,一整排空空如也。
“誒,好像這個新老板是空降來,之前一直在國外,特神秘。”
“不會是老外吧?”
“管他哪國人,發工資就是爸爸。”
身邊同事們小聲議論著,亂七八糟猜測和八卦滿天飛,溫檸低頭看手機,好似心無旁騖,其實也聽進去不少。
沒一會兒,領導們陸陸續續來了。
走在最前麵是個年輕女人,身材高挑,五官肅冷,長發垂到肩後,黑色絲綢襯衫領口扣得嚴實,露出半截秀白脖頸。
她一進來,空氣瞬間稀薄了幾個度。
後麵跟著幾位副總、各部門總監,眾人簇擁著她像女王一樣走上高台,就坐。
會議廳內一陣輕微騷動。
溫檸收起手機,抬頭,猝然撞上一道幽深目光。
她表情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