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條紅線一深一淺。
溫檸傻了眼, 盯著驗孕棒半晌,又抬頭看表妹:“你……”手指向她的肚子,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徐安若點點頭, 攥緊了包, 說:“這個月例假沒來,一開始我以為隻是推遲幾天, 結果兩禮拜了都沒有……然後這兩天我感覺有點不舒服,就……自己測了一下。”
“你跟你男朋友‘那什麼’了?”
“……嗯。”
“沒戴.套?!”溫檸皺眉。
徐安若低下眼, 有些難為情地說:“戴了,但是後來他說不舒服就……拿掉了, 而且是‘咳咳’在外麵的……”說完,臉紅成了番茄。
溫檸一口氣提上來卡在喉嚨裡險些哽死。
“他說不舒服你就同意拿掉?這種自私自利的渣渣你還順著他?你腦子呢?體外根本不靠譜你不知道啊!他就是騙你的,就是想自己爽!”
“表姐, 你彆罵我了, 事情都發生了, 唉。”
小姑娘耷拉著腦袋, 手指緊緊絞著背包帶子。
“我也不知道這樣測準不準, 不敢告訴我媽, 她估計能氣瘋了。我今天請假過來的, 表姐, 你陪我去醫院看看吧……”她說罷抬起頭, 可憐巴巴地望著溫檸。
溫檸深呼吸:“好,等我換衣服。”
她起身上樓, 隨意套了件短背心,高腰褲, 胡亂抓了抓頭發梳起來, 連眉毛都懶得畫, 拎著車鑰匙下樓。
“證件都帶了嗎?”
“帶了。”
.
婦幼保健院熱鬨得像菜市場。
掛號處排長隊,大廳和診室門口的椅子上幾乎坐滿了人,有挺著大肚子的中年女人,有手牽手的年輕小情侶,有陪著妻子的丈夫,臉上流露出焦慮、擔憂甚至是絕望的表情。
溫檸牽著表妹去排隊,旁邊有老人很大聲地講電話。
“生了哦,又是個女娃,煩的人會死。”
“我不在這裡了,看到都頭痛。”
老人邊說邊往大門走。
徐安若很害怕,抱緊了溫檸的胳膊,另一隻手不自覺放在小腹上。
溫檸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掛上號,去化驗檢查,要等兩小時才出結果。走廊椅子上坐滿人,有的滿臉期待,有的滿麵愁容,溫檸瞅準一個人起身要走,箭步衝過去。
“妙妙,來這邊坐。”
“……好。”
徐安若魂不守舍地坐下,嘴唇發抖。
見她這般,溫檸不忍心再責怪,抓住她兩隻手包在掌心裡,輕聲安慰:“沒事的,我陪著你呢。”
“嗯嗯。”
過了會兒,旁邊的人也起身走了,溫檸坐下來,攬著讓她靠在自己懷裡。
手機在包裡震動。
溫檸拿出來,是顧遲溪的電話,一接通還沒開口,那邊就問:“檸寶,你去哪兒了?家裡沒看見你。”
“你不是下午回來嗎?”
“給你一個驚喜。”
“我……”溫檸張了張嘴,“在醫院。”
顧遲溪一愣,語氣頓時變得緊張:“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哪家醫院,我現在過去。”
“不是,我是陪——”溫檸喉嚨噎住。
這該怎麼解釋?
她轉頭看向表妹,小姑娘沉默著點了點頭,意思是可以說。
溫檸如實道:“我是陪妙妙檢查,她可能懷孕了。”
電話那頭安靜了片刻,聲音低沉:“我也去。”
“不用,已經檢查完了,在等結果,拿到結果就回去,你剛到家也累了,先洗個澡休息一下。”溫檸哪裡舍得讓辛苦忙碌的老婆跑來跑去。
掛掉電話,徐安若抬頭問:“是嫂子吧?”
“嗯。”
“……”
她又低下頭,蜷靠在溫檸懷裡。
目光落在手腕銀色的鐲子上,一圈小鑽石光澤璀璨,這是阿遠送給她的禮物。
如果確診懷孕,她倒挺想留下來的,隻是有點忐忑,從來沒跟阿遠談論過孩子的問題,偶然開玩笑提了一次,對方好像並不上心。
但是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呢?
看看表姐,跟嫂子結婚之後過得多好,上千萬的債說還就還,眼睛都不眨,而且這輩子都衣食無憂,不用累死累活,有人保護。
或許,孩子就是她的機會。
賭一把。
徐安若捏緊了拳頭。
時間流逝得很快,不一會兒,拿到了檢查結果,與驗孕棒顯示一樣,早孕,五周,三十七天。
溫檸的心涼了半截。
才二十三歲,工作半年,帶飛期結束不久,剛放單……諸如種種,表妹還那麼年輕,怎麼養孩子?她自己都是個孩子,怎麼擔得起母親的責任?
溫檸在診室外來回踱步,自己也有點慌了神,不知該不該告訴姑姑。
診室門開了,徐安若拿著報告單出來。
“醫生說什麼了?”
“就……叮囑我補充葉酸,多注意之類的,按期孕檢。”她說著說著表情越來越輕鬆,全然沒了方才的緊張。
溫檸沉下臉,牽起她的手往電梯走。
.
回到家,天還未黑。
顧遲溪正好洗完澡從浴室出來,邊下樓邊擦頭發,望見兩人臉上神色各異,關切問:“檢查怎麼樣了?”
徐安若心虛地避開目光。
“差不多一個月。”溫檸歎氣道,拉著表妹坐到沙發上。
西瓜汁仍放在那,杯底邊緣積著一灘水,她端到自己麵前,一口氣喝了大半,給表妹重新倒白開水,把空調溫度打高。
顧遲溪愣住,心底有根神經刺了一下。
未婚先孕……
不知怎麼想起了楊儀。
是她太敏感了。
她跟過去,挨著溫檸坐下,擔憂地望著表妹:“男方知道嗎?”
徐安若小聲說:“路上我給他發消息了,還沒回。”她瞄了眼顧遲溪,又挪開視線。
話音才落,手機震了震。
“阿遠”的消息。
她迫不及待點進去一看,表情漸漸凝固了,屏幕光照得她臉色灰白。
溫檸皺眉,覺出不對勁,一把奪過手機湊到眼前。
[不是吧,這都能中獎?]
[我暫時不想當爸,明天陪你去做掉。]
“……”
空調呲呲地吹出涼陰陰的風。
四周針落有聲。
溫檸臉色黑如鍋底,咬著牙把手機扔回她懷裡,冷聲道:“行,去打胎。”
“……不要,”徐安若慌張搖頭,“我想留下來。”
“這男的明顯不想跟你結婚養孩子,留下來你一個人養嗎?你還這麼年輕,養活自己都才剛好,拿什麼養孩子?”
“他得給撫養費啊。”
“……”
小姑娘理直氣壯地說:“我有權利決定生還是不生,就算他不想要,也不能強迫我,有孩子,他就不能不管。”
“如果他不給呢?或者沒錢給呢?一個月幾百塊能乾什麼?”
“他富二代怎麼沒錢了。”
溫檸氣得說不出話,身子往後一仰,閉上眼。
顧遲溪皺起眉,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看著表妹說:“妙妙,我們知道你在那個圈子認識了很多人,想融入他們,但是他們當中有很多人隻是玩玩而已,不會認真,他們……”
“你就是執迷不悟想嫁進豪門是吧?”溫檸睜開眼,惱火地瞪著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