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那麼多所謂的豪門,家裡有點小錢就能把你騙得團團轉,二代怎麼了?二代有好有壞你能分辨幾個?人家跟你玩玩,你還當真,就算是真豪門,那麼容易給你進的?你配得上嗎?”
這些話堆積在心裡許久,如今懷孕不過是導.火.索,徹底將其引.爆。
不顧麵子裡子直接撕破那層遮羞布。
回來的路上,她一直在自責,表妹是在她眼皮子底下一步步墜入深淵的,她無論如何都有責任,要怎麼向姑姑交代?
徐安若被最後一句話刺痛,情緒上來,也失去了理智:“我配不上,那你呢?你不就跟嫂子結婚了嗎?”
說完,瞥了眼顧遲溪。
顧遲溪僵住。
“關你嫂子什麼事?說你呢,彆東扯西扯。”溫檸下意識將她護在身側。
徐安若:“她難道不是豪門?”
“……”
顧遲溪恍然大悟。
心底那根敏感神經又刺了一下,有股熟悉的感覺湧上來,腦海裡接連閃過記憶碎片,全是母親的臉。
太像了。
簡直一模一樣。
那種濃鬱的厭惡感讓她生理性反胃。
她攥緊拳頭,神色漸漸變冷:“我不是什麼豪門,我是我自己,我和你表姐結婚也不是為了利益,你不要搞錯了,不要拿你腦子裡肮臟的思想來揣測我們。”
“可顧家是啊。”
“我跟顧家沒有關係。”她一字一句說完,忽然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怎麼知道她和顧家的情況?
溫檸側身將顧遲溪摟進懷裡,安慰地親了親,小聲說:“這孩子腦袋有問題,不理她了,乖。”
“你才腦子有問題。”徐安若嗆道。
溫檸安撫完老婆,轉頭一記眼刀劈過去:“行了,我知道了,你就是想當闊太太,不花心思提高自身能力水平,想用孩子捆綁渣男,對不對?或者就算他不跟你結婚,你也能利用孩子源源不斷從他那裡拿錢,對吧?”
“……”
“你的孩子真可憐,生下來就被親媽當成工具,哦,也有可能隨時變成拖油瓶,孩子得不到你的愛,還會被你嫌棄……”
她冷笑著,嘴裡吐出冰冷的字句。
顧遲溪皺起眉,手指摳住了睡衣邊角,這些字句猶如鋒利的刀子刺穿她的心,絞開血肉,把她撕碎。
強烈的痛楚湧上來,她咬住嘴唇,深呼吸,眼圈逼得通紅。
突然她起身,逃似的跑上樓。
——嘭
門重重關上。
溫檸腦子裡也“嘭”一下子,仿佛炸開。
她猛然反應過來。
自己說的,不就是顧遲溪嗎?可憐的小孩,生下來就被母親當做工具,得不到愛,沒有期盼,在被欺淩的痛苦中長大,不斷自我懷疑……
溫檸心口一抽,起身衝上樓,門沒鎖,她轉動把手打開門。
房間裡鋪滿金紅色的晚霞,顧遲溪站在窗邊,纖瘦的影子被霞光籠罩,肩膀微微抖動。
抽氣聲壓得很低。
溫檸揪著心,往前走了一步,停下,她感覺自己是刀,越靠近就越會給顧遲溪帶來二次傷害,可她還是邁開了步伐,慢慢走過去。
“姐姐……”
那人抬起手,飛快地抹了兩下臉。
溫檸小心翼翼從後麵抱住她,“我錯了,不該說那種話。”
嘴唇貼住她的耳朵。
“沒有……”顧遲溪嗓音低啞,窗玻璃上清楚地映著她含淚的眼,她轉過來,“不怪你,是我自己太敏感了。”
她雙手勾住溫檸的脖子,垂下眼。
眼睛紅紅的,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鼻頭也紅紅的,像稀釋過的水粉顏料染在白紙上。
溫檸低頭吻她的眼睛。
暖熱的呼吸儘數撲在眼皮上,有些癢,她漸漸停止抽氣,仰起脖子,享受這般溫柔的愛.撫,情緒也穩定下來。
“溪寶。”
“不許……”
“溪寶已經長大了,”溫檸輕聲打斷,“在你麵前有一個很愛很愛你的人,很小的時候你就偷走了她的心,她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顧遲溪注視著她,眼中淚光浮動。
兩人將額頭抵在一起。
靜默片刻,顧遲溪埋臉在溫檸肩上,閉起眼:“她怎樣揣測我都好,但就是不可以侮辱我們的感情和關係。”
“她昏了頭了,這件事我來跟她溝通,你彆理她。”溫檸撫弄著她濕.漉漉的頭發。
“檸寶……”
“嗯?”
“我好心疼小孩子,都還沒成形,命運就被注定了,簡直是造孽。為什麼不愛還要生下來?如果孩子能選,就不會選她做母親……明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需求而生孩子,將來卻要孩子感恩,這不是創造生命,這是製造工具,是馴.養奴.隸。”
顧遲溪有些激動,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大,呼吸變得急促。
溫檸拍撫著她的背,柔聲安慰:“不會讓她生下來的。”
——嘀
樓下傳來一聲車笛響。
兩人愣住。
顧遲溪轉過身,溫檸推開了玻璃門,朝外張望。
院門外停著一輛白色阿斯頓馬丁,年輕男孩從車裡出來,環顧四周,臉上露出略微嫌棄的表情,他按下旁邊的門鈴,響了一遍。
“妙妙——”
男孩反戴著棒球棒,穿件普普通通的白T恤,淺藍馬褲,一雙花裡胡哨的運動鞋,小腿肌肉粗實。
顧遲溪瞳孔驟縮,渾身血液湧到了頭頂。
“他怎麼……”
“誰啊?”溫檸皺眉,聽見他喊表妹的小名,隱約猜到了幾分。
顧遲溪喃喃道:“王麗雅的兒子……”
“?!”
客廳大門打開了,溫檸一個激靈,轉頭衝出了房間,一步跨兩個台階飛奔下樓,“妙妙!”
追上了已經打開院門的表妹。
“這位是?”溫檸拉住她的手,看向那男孩,明知故問。
小姑娘心裡正委屈,抬了抬下巴,輕飄道:“男朋友,我讓他來接我。”
溫檸:“……”
眼角餘光瞥向樓上陽台。
她腦子裡嗡嗡響。
“我表姐。”徐安若衝男友傻傻地笑。
男孩打量溫檸一番,熱情打招呼:“表姐好,我叫顧飛遠,你可以喊我阿遠。”他眼珠一轉,視線往裡探了探,“既然來了,我想在表姐家喝口茶……”
“不是走嗎?”徐安若嘟囔著打斷。
溫檸也正要拒絕,顧飛遠又笑著說:“我知道,妙妙懷孕了,這事兒肯定我全責,不如我們坐下來商量商量?”
“不用商量,已經決定打胎了。”溫檸語氣冷淡。
徐安若急道:“誰說的?”
顧飛遠依舊笑嗬嗬,看起來就是個陽光暖男:“表姐,你看,有分歧,正好說明需要商量,畢竟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們是一家人嘛。”
溫檸:“?”
徐安若一驚,眼底湧上喜色,當即改變主意把他拉進來,“是啊,坐下說。”
兩人快步穿過院子,踏進客廳大門。
“哎——”
溫檸才反應過來,追上去。
遲了。
人已進了客廳。
“表姐,你一個人在家嗎?姐夫呢?”顧飛遠四處打量,眉心隆起微不可察的褶皺。
一道人影緩慢走下樓梯。
他抬眼。
顧遲溪迎上他的目光,平靜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