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對方設計師和助手臉色有些土黃地看她。
尤妍冷淡地端起飲料抿了一口。
設計師和電話裡的冷淡不一樣,這會兒又微笑起來了,說:“點餐吧,我請客。”
尤妍則和電話中的微笑相反,這會兒一直冷著臉,一雙眼睛都宣泄著她的不滿,對他們從上到下的不滿。
她身側的法國本土律師跟那女人說:“我們已經吃好了。”
“啊?”設計師驚訝,“吃好了?為什麼?不是約好了一起吃飯商討工作嗎?你們那邊的人不是最喜歡在飯桌上聊工作,我是尊重你們的文化才這麼約的。”
尤妍:“遲到的人在我們那兒一般是吃空氣。”
“……”
尤妍放下杯子:“再說,我不是來和您商討工作的,我是來解決糾紛,關於你最近新發布的一款名叫‘流星天使’的高級定製服裝,從上到下所有設計幾乎完全撞了我去年發布的一款裙子。”
她把帶來的打印出來的細節對比圖放到她麵前。
設計師又一笑,說了句sorry,很抱歉讓她誤會,然後就開始翻圖紙,解釋:“首先這裙子我是去年就開始設計並且製作,你知道高定一般好幾十至數百個小時來完成……”
在對方冗長的言語中,尤妍驚訝地發現,布料、顏色、款式、長度、低胸的幅度都一模一樣暫且不說,但是領口幾寸的地方上繡著串珠,顆數一樣,串珠下同樣搭配了刺繡,這也是巧合。
腰部刺繡的篇幅長度,和她的裙子完全一樣;
裙擺的透視程度達到的薄如蟬翼的效果、與那上麵一樣的金絲刺繡,加上連裙擺的皺褶度,與修剪幅度,收工針線也一模一樣,這在對方嘴裡也都是很正常的。
最後裙子在樹葉與陽光下能投射出來毫無差彆的斑駁效果,這些通通都是巧合。
整件作品就隻有兩處明顯不同,一是尤妍繡的圖案是山茶花,珠婭搞的是鳶尾花。
第二是,Sixteen的是主打早春休閒係列的,為了方便穿搭、又可以參加小晚宴,屬於兩用的輕奢裙子,所以裙子整件利落一體,裙長隻及腳踝,一眼能看到底,舒服又閃耀,很是令人印象深刻。
對方的因為是打的高定,在外麵加了一層紗製作而成的披風,走動時拖在地上的,鉤織出晚禮服的效果。
聽到最後,尤妍整個已經是沒有說話的**,她靠在椅背上,抱著手臂懶洋洋看著桌上淺淡的月光。
天好像要下雨了,月光從早前的明亮,到最後的淡薄。
設計師說:“就是這樣,我可以提供所有稿子原件。”她攤手搖了搖,“你知道並不是隻有你們品牌喜歡用刺繡,衣服設計的腦洞撞了實在是設計界最平常的事了,尤小姐實在不用放在心上。”
尤妍已經不想去反駁她,她隻點點頭,說:“那就……”
對方與助手微笑看她。
尤妍:“私了不行那就公了了,到時候官司打下來怎麼樣就怎麼樣,我是個願賭服輸的人,希望你們也是。”
對方一愣,隨即與助手失笑,表示:“尤小姐實在沒必要,畢竟那樣也很沒麵子,要知道我們是高定,怎麼可能去模仿你們的早春裙子。”
尤妍笑了:“是嗎?麵子什麼的,我無所謂,你都這麼不要老臉了我還在乎什麼。等我與巴黎高定公會溝通後,就起訴,然後我公司會把兩張圖的對比放到ins與FB等、包括我們國內等社交平台,再把你的這一番說辭都翻譯出來放上去。”
對方助手說:“這個我們不能接受,你這樣對我們品牌名譽造成損害。”
“不接受是你們的事,可以同樣去起訴Sixteen。另外,我律師今天都有錄音的,不要到時候說你沒說過一些話,是我冤枉曲解你什麼的。最後,據我所知,你們近期有一場秀要在國內舉辦。”
對方設計師一臉黑色看她。尤妍覺得她這幅臉色,才符合早上電話中的樣子。
見麵後,卻一直嬉皮笑臉四方無事的狀態,她看得很煩,她就喜歡看對方這樣黑臉看她。
尤妍微揚下巴,淺笑:“我的要求很簡單,要麼我按照剛剛說的做,要你銷毀那件所謂高定,再上以上網站登一篇道歉聲明。”
對方攤手無辜道:“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尤妍笑一笑,和律師起身:“那你的秀隻能泡湯了。”
“尤小姐。”
“拜拜,我要去忙了。”
尤妍踩著高跟著噠噠走遠,出了餐廳大門,呼了口氣。
氣死了。
她走得比較快,加上心情不好,所以沒注意到,餐廳最裡邊的地方出來幾個男人,其中有一個西裝革履的人在盯著她。
席騫走著走著,似乎看到前麵有一抹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還真是。
人已經出去了,他不由也加快了腳步。
尤妍低頭盯著地上,邊走邊聽律師和她講解一些後續合理的計劃與安排,最後問她是不是換一家餐廳吃個飯。
天已經黑了,巴黎繁華的夜色就灑落在腳下,很漂亮,但尤妍毫無心情。
直到她繼續往前抬腿的時候,有一雙筆直長腿映入眼簾。
尤妍一頓,抬頭,朦朧的夜色下,眼前的男人輪廓利落分明,眉眼含笑,很熟悉。
尤妍定了定。
男人瞥了眼她身側的法國男人,眼中有些困惑。
尤妍驚訝:“你怎麼在這?”話落又說,“哦……是我律師。”
席騫不解,律師。
當事人已經聽出來他們認識,就微笑說:“有朋友?那你們聊吧,最好吃個飯。”
尤妍朝對方淺笑點頭,“回見。”
“回見。”
席騫問:“你不是從餐廳裡出來?怎麼沒吃。”
“氣飽了,吃不下。”
席騫眯了眯眼眸,又說:“那走吧。”
尤妍也不知道在這裡乾什麼,就繼續走了。
她沒車,今天是坐律師的車。
席總肯定是有的,但是他也沒讓她上,而是和她走在路邊,沐浴著巴黎五彩斑斕的霓虹。
尤妍手插在大衣袋子裡,漫不經心問:“你來吃飯嗎?”
“嗯,談完事請客吃飯。”
尤妍點點下巴。
席騫:“你呢?”
“我也來談事,”她淺笑,隻是笑容淡,“沒談攏而已。”
“什麼事?怎麼還帶了律師,”
尤妍輕歎,隨口幾句講了這次來忙的事。
席騫恍然。
尤妍說完又有些生氣了,“我沒見過這麼厚顏無恥的人,還自詡高格調的高定,要是他們創始人知道了這個騷操作,棺材板都壓不住了。”
席騫失笑。
尤妍真的生氣,壓抑了半天的怒火不好在律師麵前說,就驀然想說給他聽,反正席總不是外人,也知道她其實也不溫柔,“還說什麼巧合,這是巧合那個也是巧合,全身上下,全世界都是巧合。”
尤妍:“我的心血,全部竊取了還說我小題大做,又不道歉又不想我發上網,氣死我了,不把他們壓在地上摩擦,像塞納河一樣涼起來,我就不混了,我就一年不回國了。”
席騫又笑開,看著人,生氣的時候,清冷又甜美的臉上都是氣焰,一身的傲然,特彆好看。
尤妍瞥了眼他,“笑什麼,等席總從美國回去了,我還在這呢。”
席騫樂不可支,邊笑邊伸手,長臂穿過她的腰,一摟。
尤妍投入一個寬闊的胸膛,下一秒男人按住她的腦袋在懷裡,掌心輕輕揉著,“氣什麼,不氣不氣。”
尤妍呆了呆,轉眼一陣夜風吹來,涼意席卷,他張開身上的大衣裹了裹她,又開口,磁性溫柔的嗓音在她耳邊輕拂過,“沒事,我在呢,我幫你解決,不生氣。”
尤妍抬起頭。
席騫慢條斯理有節奏地安排:“這會兒先去吃飯好不好?我吃好了,但我房子就在附近。我給你做飯怎麼樣?”
話音落下,男人伸手招呼在後麵一路緩慢跟隨的車。
旁邊的路燈撒下一片金色,像一片網,蓋住兩人,但是莫名這一刻巴黎的夜好像不冷了,所有冷氣好像都被這網隔絕在外。
尤妍回神,小小聲嘀咕:“那不好吧,你國內國外的房子,我都去過。裡麵的人都認識我。”
“那必須的啊,女主人怎麼能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