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葉的大軍終於浩浩蕩蕩地抵達汴京。
汴京城內的守軍不戰而降, 打開城門恭迎這座城池真正的主君入城。
魏廝布等人領著自己的親軍, 占據了王官,據著宮城負隅頑抗。
站在城頭看著腳下不遠處黑壓壓的大軍, 魏廝布咬牙切齒地道:“去把那些人壓上來, 綁在城頭上。我倒要看著程千羽那廝敢不敢不顧他兒子的性命, 踏著自己兒子和老娘的屍體入宮!”
親兵領命而去。
趙籍考立於魏廝布身後, 忍不住低聲開口勸道:“太保, 以如今的形勢,我等必是抵達不住的, 不若留點餘地, 想想怎麼利用太子和主公談些條件吧。”
魏廝布怒斥了一聲:“放屁,我等已另立新君, 若是投降,那就是謀逆之罪, 趙公難道在這個時候還想著能有什麼退路嗎?”
韓虔據見二人竟在這當口起了爭執, 急忙勸阻:“太保且不要生氣, 容弟也說一句,主公即便重視太子, 但也不可能為了一個兒子就放棄了君王之位,趙公說得也不無道理,我等還是不要做得太過, 儘量和主公好好談判周旋為妙。”
魏廝布知道自己的這兩位同盟已萌生退意,心中怒極,暗罵二人愚蠢。
他不再搭理二人, 命自己的親信將一乾人質押上牆頭。
一時間宮城的城樓上披甲持戈的武士們推上來了一排戴著鐐銬的人質。
這群人中有朝中重臣,也有王孫貴戚。此刻一個個狼狽地被人推挪著站上城頭。人人形容憔悴,刀斧加身,毫無尊嚴可言。
城牆下的晉軍旌旗分開,一隊精銳武卒擁著頭束金冠,身著戰甲的君王,緩緩來至城下。
程千葉昂起了頭,向著城牆之上的人質一一看去。
程千葉的母親楊太後率先喊了一句:“皇兒,你不必以老生之殘軀為念。速速拿下這些逆賊,將他們千刀萬剮。”
此時的楊太後鬢發散亂,衣著汙臟,就是一位年過半百的平凡老媼,絲毫沒有了半點平日裡雍容華貴之態,
她看了一眼身邊的孫子,兩行老淚順著蒼老的麵容流了下來,猛得轉過頭向著城牆下的程千葉大聲喊: “社稷之重,重於一切。國難之前,兒女親情皆可拋。皇兒你身為一國之君,切不可向這些逆賊妥協。”
“讓她閉嘴!”魏廝布怒斥道。
太後身後的甲士抽出腰刀架上了她的脖子,嗬斥道:“不許說話!”
楊太後耿著脖子,彆開臉去。
程千葉對這位名義上的母親,印象一直不太好。
自穿越以後,她們相處的時間不多,相互之間觀念也差彆甚大,程千葉對她一直親近不起來。
直到這一刻,她站在城下,城牆之上那位白發蒼蒼的母親,被刀斧架在脖子上,心中真正關心的卻還是自己這個女兒的安危。
程千葉的雙目有些潮濕,城牆上的身影,同自己那位遠在異界真正母親的身影重疊了一瞬間。
魏廝布提起年幼的太子,把他舉在城垛上,“程千羽,俗話說虎毒不食子,你難道真的不顧太子的性命了嗎?”
“父,父王!”年幼的太子看著腳下高聳的城牆,心裡害怕,顫聲呼喚就在不遠處的父親。
“鵬兒,你不要怕。”程千葉咬住了牙。
“我,我沒有怕。”小小的男孩忍住在眼中打轉的淚水,用力地喊道,“鵬兒有聽父王的話,一下都沒有哭!”
“魏太保!”程千葉沉住了氣,把目光轉到魏廝布身上,
“你先稍安勿躁,你我之間還沒到你死我活的地步,還是可以談一談的。”
程千葉緩緩地開口,她甚至笑了笑,安撫一下那個情緒在奔潰邊緣的逆賊。
“事到如今,成王敗寇,我們還有什麼好談的!”魏廝布掙紅了脖子,抖動著嘴唇,“除非你讓出王位,否則我今日即便敗了,也必要這些人同我陪葬。”
程千葉笑了起來,“魏太保你這說得是氣話,無論你扣押了誰,這都是做不到的事。但隻要你不傷害太子等人,我或可饒你和你身後之人的性命,並且許諾,對你們的家人絕不誅連。”
她攤了一下手,像平日裡在大殿之上同這些老臣庭議時一般,態度輕鬆,神情和藹,好像說得不是什麼謀逆大罪,而是君臣之間爭議的一些小事。
“我以晉國主君的名義起誓,絕不 欺。”
她說完這話,視線在魏廝布身後眾多將帥身上瀏覽了一遍,聲音漸漸冷了下來,
“魏氏一族乃是我大晉百年旺族。太保你的身上乾係著你們族中多少年輕子侄的性命。你真的就忍心讓你全族的血都陪著你流乾嗎?你身後的這些將士,哪一個家中沒有妻室子女,難道你們都忍心看著自己的親人因為你們犯下的錯,陪著你們葬送性命!”
魏廝布身後的將士們相互看了一眼,神色都暗淡了下來。
“不要相信他的話,他這是哄著我們投降,回頭我們一個都跑不了!”魏廝布吼道,“程千羽,你不想這些人死的話就先退兵,退出城外五十裡地。否則的話,否則的話!”
魏廝布來回看了一圈,抓過許妃的衣領,抽出一柄腰刀,架上了許妃雪白的脖子,咬牙切齒地說:“我這就先取一條命,讓你看看我敢不敢下手!”
許妃早已哭得滿麵淚痕,梨花帶雨,她看著馬背上的程千葉,很想開口,求她救救自己,救救自己唯一的兒子。
但她最後還是咬住了紅唇,沒有說話,隻是彆過臉去,緊緊閉上了眼,任由兩行清淚無聲流淌入了那白皙的脖頸中。
“母妃!母妃!”太子嘶聲喊道,扭動著身驅想要撲過去,卻被身後的士兵緊緊製住。
肖瑾掙紮著站起身,開口道:“魏廝布,許妃不過是主公的後宮嬪妃,起不了什麼作用。你不若先拿我開刀,也許效果還好一些。”
“對,我當先從肖太傅下手,方讓主公知曉我的決心。”魏廝布聞聲一下將刀改架在肖瑾的脖頸上,
肖瑾的手臂在牢獄中被獄卒所傷,鮮血染就了半身衣袍,但毫不畏懼地站直了身體,冷冷注視著魏廝布,引頸就死。
魏廝布哈哈大笑著揮起鋼刀:“可惜肖太傅少年英才,卻走得比老夫還要早!”
他手中的刀沒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