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向天點點頭,“我跟陳思宇在討論數論題,他聽到了,就喊住了我們,問我們對少年班有沒有興趣。”
“他在哪裡?現在在哪兒?”
向天和陳思宇立刻高興起來:“就在那邊的會議廳啊,走走走,我們一塊兒過去嘛。大家到時候結個伴,也不孤單啊。”
想想就興奮呢,讀完高一就可以上大學,不用多受兩年罪,多幸福呀。
劉倩笑著搖手拒絕:“我不行了,我已經超齡,你們去吧。”
送奶奶連客氣都顧不上,一馬當先往前衝。
陳思宇在後麵追得艱難,感覺現在的女同學真是言不由衷。剛才是誰說沒興趣來著,現在居然這麼猛。
三人一路衝到了會議廳門口,裡頭已經坐了不少學生。台上一個戴著圓框眼鏡的青年男子正在做宣講,主要是宣傳學校的成就。
向天指著第1排坐著的白頭發老頭兒,壓低聲音介紹:“這位就是穀教授。”
宋楠楠點點頭,悄咪咪地進去,直接坐在了老人旁邊。
陳思宇驚呆了,天啦,女同學的膽子好大。他最怕跟老師打交道,在學校裡頭看到老師,都恨不得頭一低假裝沒看見。
沒想到宋楠楠居然主動送上前去。
可惜坐到了人家身邊,宋楠楠也不能開口說話,台上的這位師兄還在做介紹呢,她說啥都不尊重人。
況且老教授的注意力也不在她身上。
好不容易一場宣講活動結束,到了自由提問時間,宋楠楠才鼓足勇氣主動跟教授搭話:“教授,我能耽誤你幾分鐘時間嗎?”
頭發花白的老人已經站起了身,笑眯眯的:“那我們換個地方說話行不?我這人不能餓,一餓就心慌,我們一邊走一邊說吧。”
向天跟陳思宇已經過來了,聞聲立刻接話:“教授,我們去餐廳說話吧。”
他倆聽完了,有一肚子問題想問呢。
宋楠楠隻能按耐住強烈的好奇心,跟著人一塊進了自助餐廳。
穀教授沒說虛的,他進去之後,頭一樁事就是拿了個奶油小蛋糕塞進嘴裡頭。搞得宋楠楠都警覺:“教授,你血糖多少?”
穀教授一噎,立刻轉移話題:“你剛才說有問題想問,究竟是什麼呀?”
“您之前是不是在海大執教過?”
“是啊。”老人相當坦然,“我10年前還在這裡呢。”
宋楠楠大喜過望,那她就應該沒找錯人了。
“不知道您是否記得曾經有位學生叫宋晴,1983年考的你的研究生。”
老人臉上顯出了遲疑的神色,歪著頭似乎在思考,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困惑:“宋晴?”
宋楠楠點頭,放下了手上的盤子,摸出自己的錢包,將大頭貼示意給老人看:“就是這位。”
沒想到穀教授立刻堅定地搖頭:“沒這個學生,我招收的女研究生,10個手指頭數的過來。這個搞數學的女孩子本身就不多,又這麼漂亮,要真是我的學生,我不會不記得。”
宋楠楠驚呆了:“您可以再想想嗎?可能她在研究生階段表現的比較平庸,沒有出什麼成果,所以她印象不深刻。”
穀教授臉上的笑容更深了:“1983年的時候我才帶研究生沒多久呢,人都是有限的,跟自家孩子一樣。這做爹媽的有不認識自己小孩的嗎?是不是搞錯了,她其實是考的其他人的研究生?”
“那差不多的年份,海大有其他跟您同名同姓的教授嗎?搞應用數學的。”
穀教授笑了:“彆說同名同姓的,跟我一個姓的都沒有。小姑娘,可能是弄錯了,宋晴是不是?我給你問問看,要也真是那個時候在海大上學,應該會有人記得。”
宋楠楠心中的疑惑加了小蘇打,已經膨脹得無邊無際。她隻好衝穀教授笑笑,謝謝對方的好意。
太奇怪了,為什麼實際情況跟檔案裡說的不一樣?究竟哪裡出了問題?
她一頓自助晚餐吃的心不在焉,搞的向天跟陳思宇都迫不及待地給她夾菜。
他倆就是小市民,受不了吃自助餐的人居然不把本錢吃回來。
CMO都考完了,還怕吃壞肚子嗎?當然得叉開來吃。
所以不知不覺間,宋楠楠就這樣稀裡糊塗地吃撐了。
站起身的時候,她看著自己麵前一摞摞的空餐盤,絕望地捂住了臉。這都是什麼小夥伴啊?
不行,她一定得搞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不然下回她還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有機會來海城呢。
穀教授不承認自己認識宋晴,有兩種可能。
一個是他的確沒跟宋晴打過交道,另一個就是他在撒謊。雖然搞不清楚他有什麼理由撒能夠輕易被戳穿的慌。但萬事皆有可能,除非有確鑿的證據可以排除這個選項。
如何證明某個學生曾經存在於學校之中?當然是去查檔案了。1983年的入學記錄,1986年的畢業生資料。
隻要宋晴真在這裡上過三年學,那肯定會留下痕跡的。
宋楠楠說乾就乾,她記得學校圖書館是有年鑒的,那上麵會留下記錄。
她抬頭看了眼窗外,時間不早了,天已經黑透,但還不到不能出門的地步。他得坐車去海大,進圖書館查資料。
宋楠楠回房間的時候,劉倩剛好要出門。高一姑娘趕緊問學姐:“倩姐,你知不知道從這邊坐哪路公交車可以去海大啊。”
劉倩驚訝不已:“你現在去海大嗎?你去那裡做什麼?該不是你們打算夜遊吧?嗐,其實就那麼回事。”
宋楠楠搖頭,含糊其辭:“我想去圖書館查點兒東西。”
劉倩越發奇怪:“什麼東西呀?不能在網上查嗎?”
“年鑒,學校的年鑒。”宋楠楠含糊其辭,“我媽有個朋友80年代在海大上學的,但是後來她們失去了聯係。我過來之前我媽聽說是在海大考試,就讓我有機會的話幫忙查一下,看能不能找到那位阿姨的去向。前頭我忘了這一茬,我怕今天不查的話,明天我們就得打道回府了。”
劉倩笑了:“80年代的資料肯定還留在老校區呀,你跑去新校區做什麼?不過這種東西一般人是看不到的,學校不可能借閱。”
宋楠楠急了:“那怎麼辦?我可怎麼跟我媽交代呀?”
劉倩想了想,猶猶豫豫地問:“你那位阿姨叫什麼名字?具體是哪一年入學的?我給你打個電話問問看吧。”
她電話打出去了,對方告訴她沒印象。
劉倩站起身,招呼宋楠楠跟著自己:“走吧,我帶你去查。我姑姑在圖書館工作。”
宋楠楠大喜過望,一個勁兒地道謝:“太好了,謝謝你倩姐,幸虧有你在。”
劉倩卻笑:“你可真夠孝順的,來考試還記得你媽交代的事。真不容易。”
有她幫忙開道,宋楠楠很快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資料。可是情理之外意料之中,1983年應用數學係的研究生錄取名單中並沒有宋晴的名字。
宋楠楠不死心,又將前後幾年的資料從頭到尾翻了一遍,依然沒有結果。
海大的校史記錄上,沒有留下宋晴存在的痕跡。
這件事未免也太邪門了。
劉倩在跟圖書館的老師閒聊,看到宋楠楠若有所思地出來,她笑著問了句:“找到了嗎?”
宋楠楠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懷疑是我媽記錯了,那位阿姨其實不在海大。”
圖書館的老師正在一邊打毛衣,一邊看校內網上囤著的韓劇,還隨口搭了句話:“找誰呀?”
劉倩立刻來了精神:“對呀,姑你那時候不在海大讀書來著。宋楠楠,你媽的朋友叫什麼名字?”
“宋晴,她叫宋晴。”
打毛線的女人想了想,堅定地搖頭:“那你媽可能真記錯了,沒這號人。我們數學專業的女研究生本來就少,大家都認識,畢業後也有聯係。我對這名字一點印象都沒有,肯定不是我們海大的人。”
離開圖書館的時候,宋楠楠出奇的沉默。
劉倩安慰她:“彆想太多了,人生就是走著走著就散了。海城這麼多學校呢,你媽的這位朋友不在海大,說不定在其他學校。我給你找人問問看,以後要是有消息,我再打電話給你。”
宋楠楠勉強笑:“謝謝你,倩姐。”
劉倩灑脫的很:“這有什麼好客氣的,也不是什麼大事。說不定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搞不好她也在找你媽媽,說不定還早你們一步找到。”
宋楠楠卻清楚,不會了。雖然說不清楚為什麼,但直覺告訴她,那三年的時光,宋晴並不存在於這裡。
可是,大學畢業後,宋晴能去哪兒呢?
宋楠楠回到酒店房間,坐在床邊發呆。劉倩去衛生間洗澡了,她聽見一牆之隔的嘩啦啦的水聲,突然間感慨年華似水。
電話鈴響了好幾聲之後,宋楠楠才反應過來要接電話。
這回打過來的是方教授,她語帶歉意:“實在不好意思,這段時間都太忙了。你媽媽的事情我問了下,大家都不清楚她讀研的情況。不過周放也就是你媽媽以前的男朋友倒是提供了一個線索。他們畢業之前發生了爭吵,你媽不想再去法國留學,而是決定去樂隊當主唱。”
“啊?”宋楠楠傻眼了,“我媽唱搖滾樂?”
不是,這個衝擊好像有點大,宋晴同學不是玩古典音樂的嗎?
方教授發出苦笑:“我倒一點也不奇怪,你媽的好奇心強。那個時候我們學校附近的確有搖滾樂演出。在那個年代,這是相當新鮮的東西。”
她沉默了一瞬,才歎了口氣,“你媽跟周放吵了一架之後,宣布自己已經愛上了彆人,要跟他分手。”
這也是宋情能夠做出來的事,她愛的熱烈真誠。但愛情消失的時候,她同樣不屑於欺騙任何人,而是坦蕩蕩地跟對方攤牌。
隻是她的這份坦蕩深深地傷害了周放,對方遠走他鄉之後,一直對此事忌諱莫深,根本沒跟任何人談起。這也是方教授等人,一直以為宋晴還跟他在一起的原因。
後來周放碰上現在的妻子,漸漸從傷害中走出來了,組建了自己的家庭,才算對往事釋懷。
今晚方教授跟他談起宋晴的時候,他還傷感不已。
方教授唏噓:“其實按照周放的意思,你媽應該算是跟那個搖滾樂隊的吉他手私奔了。”
這也就解釋了,宋晴大學畢業後三年的時間究竟都去了哪兒。居無定所唄。那個年代內地的搖滾樂剛剛處於萌芽狀態,他們演出也是到處奔波。
那個圈子裡頭你愛我我愛你,你恨我,我恨你的事情多了去。今天你睡了我女朋友明天我睡了你男人,性解放的時代,誰當真誰都隻能被逼瘋。
宋楠楠沉默了半天,一直沒插嘴。到了最後,她才冒出一句:“那她的研究生又是怎麼回事呢?檔案裡頭留了他導師的名字,我問了導師本人教授根本不認識我媽,我還查了年鑒,1983年海大數學專業就沒有這麼一位研究生。”
少女的聲音聽上去清淩淩的,“究竟是誰炮製了這一份假檔案?他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宋晴這輩子都沒當過官,也沒有往學術界發展。她要個□□有什麼用?就為了麵子上好看?
她要真有這能耐,也不會落魄到廠裡頭當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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