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造假這種事聽著很玄,瞬間高大上或者黑勢力橫行全在看的人一念之間。
總之就是很陰謀論啦。
可宋楠楠穿越前也被臨時借調去人事科幫忙乾過檔案管理，清楚這種紙質檔案中間可操作的空間究竟有多大。尤其在沒有統一納入電子係統之前，就是幾張紙幾個章子的事。後麵除非當事人晉升或者巡視組進駐,否則平常壓根沒人看這茬。
按照宋晴的情況,這二者發生在她身上的概率微乎其微。
隻是，誰會為她乾這事兒呢。
高深莫測點兒想,驚才絕豔的宋晴被國家保密部門相中了,去從事諸如解破密碼之類的秘密工作。所以她這三年的去向隻能造假。
可這想法的漏洞太大。
宋楠楠有大學同學進的就是國安局。真正從事保密工作諸如臥底之類的，履曆檔案都是無懈可擊的。全套資料嚴絲合縫不說,還有一堆人能夠站出來證明這人的確在我們這兒待過。
像宋晴檔案這麼禁不住調查的,非得扣在人家頭上，不僅侮辱了人家專業人員的人格，還玷汙了他們的智商。
宋楠楠長長地噓出口氣，在床上翻了個身。她疲憊極了,可她睡不著。
旁邊床上傳來劉倩的聲音，帶著溫和的笑意：“睡不著是嗎？我也睡不著。好像每次都這樣，前麵興奮過頭了，後麵就緩不下來。哎，你喜不喜歡班得瑞的音樂,我有他們的CD。”
宋楠楠樂了：“哈,正好催眠。”
倆姑娘有種做壞事的興奮,湊到一塊兒聽起了輕音樂。
不得不說催眠曲的功效的確非同凡響,大概第二首曲子的時候,宋楠楠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夢中,她看到宋晴正眨巴著大眼睛好奇地盯著自己，還歪腦袋。
宋楠楠焦急地問她：“你那三年跑哪兒去了？”
宋晴就是嘻嘻笑，得意的不得了：“想知道啊？”她驕傲地抬高了下巴,露出頎長白皙的脖頸，眨了下眼睛，“你跟我來啊。”
宋楠楠趕緊追上，就瞧見宋晴走出房間，踏上公路，然後腳一抬就越過了條河流。
得，做夢果然不能講究邏輯，否則宋晴怎麼還能腳一跨都跳過了高山呢。
自己也是瘋了，明明意識到是在夢裡，居然停不下腳步，還追著輕捷如貓咪的宋晴往前奔。
我嘞個去，晴晴子，你給我慢點兒。姐跑三千米都不帶這麼累的。你還真把自己當貓啊。
果然夢裡頭不能隨便亂想，你想啥就出現啥。前頭的宋晴瞬間化身成貓咪，還驕傲地搖晃著小尾巴。
宋楠楠越看這貓越眼熟，這不是她家的大花嗎？剛從許晨陽家抱回去的貓咪。
她當場崩潰：“晴晴子，你還沒告訴我你那幾年去哪兒了。”
小花貓嘴巴一咧，得意的不要不要的；“想知道啊，我不告訴你。”
然後它小爪子一抬，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剩下累的死去活來的宋楠楠悲憤難當：“晴晴子，你等著，巧克力蛋糕沒了，奶糖冰淇淋也沒了!”
早上大家去自助餐廳吃飯時，向天跟陳思宇瞧見宋楠楠站在甜品區跟廚師說話，挺好奇地過去問：“你乾嘛呢？”
宋楠楠有氣無力：“我問他家巧克力蛋糕怎麼做的，很好吃。我媽喜歡巧克力蛋糕。”
陳思宇咋舌：“難怪我媽想要個女兒，還真是貼心小棉襖。你吃個巧克力蛋糕還要惦記著你媽啊。”
宋楠楠一本正經：“那當然，我媽是世界上最好的晴晴子。”
吃過早飯，宋楠楠回房間給許晨陽打電話。
宋晴檔案出現問題是她本科畢業到回歸廠區這三年。簡單點兒講，就是檔案離開本科院校再到檔案回到熱電廠這一階段。
如果有人在其中做手腳，就肯定得過檔案接收者這一關。
都過了小二十年了，再問大學那邊肯定夠嗆，人世滄桑這四個字可不是虛的。說不定管的人都已經經曆了好幾撥。
但熱電廠不一樣啊。廠子是個相對封閉的小社會，外頭滄海桑田都沒散了它的大框架。
宋楠楠問許晨陽：“知不知道那幾年管廠裡人事檔案的是誰？”
許晨陽人剛到學校，還沒來得及參加籃球隊的晨鍛煉。他立刻回複：“你等等啊，我問下我媽。”
隔了不到五分鐘，他電話打回頭：“問過了，李明他爸。那時候他是廠裡的人事科科長。”
臥槽，這下子連宋楠楠都忍不住要陰謀論了。
有必要這麼巧嗎？宋晴同誌到底拿的什麼劇本啊。
這簡直跟《風箏》裡頭的男主一樣，唯一活著知道能證明他臥底身份的資料藏在哪個山洞裡的同誌瘋了，於是他的身份就成了無解的謎。
李明他爸都自殺了啊。
許晨陽憂心忡忡：“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你有沒有查到你媽的同學啊。”
“還沒有。”宋楠楠有氣無力，“隔得時間太長，我再問問。”
“其實——”少年的聲音聽著有些遲疑，“你媽會不會不高興你查這些啊。”
也許這段曆史她根本不想提呢。否則即便宋晴腦子壞掉了，記不清楚，宋奶奶也不至於在外孫女兒麵前一點口風也不露。
宋楠楠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就是不管是好是壞，總要有個說法吧。算了，你小心點兒，千萬不要說漏嘴啊。”
許晨陽立刻做了個嘴巴貼封條的動作，信誓旦旦地保證：“放心，我絕對嘴牢。”
他掛了電話，一回頭，差點兒沒嚇掉半條命。
人高馬大的籃球少年捂著小心臟，聲音都帶出了委屈：“你屬貓啊，走路都不發聲的。”
林安一言難儘地看著他，聲音平靜無波：“是你打電話太出神，沒聽到好不好。怎麼——”學霸輕描淡寫，“宋楠楠跟你說什麼呢。”
“沒有。”許晨陽下意識否認，“我跟我媽打電話，說禮拜天喊你們一塊兒過去吃飯的事兒呢。”
“哦。”林安聲音輕飄飄，“到時候宋楠楠回來了？”
“他們周日的飛機，周六拿了成績就回來。”話一出口，許晨陽就在心裡頭大喊“完蛋了，被套路了，說漏嘴了。”
可憐的運動係男生隻能破罐子破摔：“好吧，我實話實說，剛才是宋楠楠給我打電話。但她讓我彆跟你們講。她沒做完所有題，壓力大，就找到叨叨唄。
你想想看，咱們幾個，舒方圓她們倆姑娘心理素質就擺在那兒，估計宋楠楠一說，她倆比她更急，搞不好還要抹眼淚。
周偉不說，他到今天對競賽都沒啥概念。宋楠楠就是什麼獎也沒拿到，回來繼續參加高考在他看來也沒什麼區彆。
你，昨晚是不是又調試代碼到半夜三更？刷題庫來著吧。宋楠楠敢打擾你嗎？
也就是我這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角色，沒肝沒肺，最適合當這種樹洞。”
林安白了他一眼：“我該誇你有自知之明嗎？看看你的改錯本。”他將手裡的筆記本塞給朋友，“你這是改錯本，自己用的，又不是選美。你整的這麼花裡胡哨，參加年級的評選嗎？我跟你說，男子漢大丈夫，搞這麼騷包你不嫌丟人啊。”
許晨陽接回自己的數學改錯本，有點兒委屈：“至於這麼差嗎？”
“就是這麼差！”林安一本正經，“善用改錯本，是你確保能上重本線的根本。回頭你等著宋楠楠回來說死你吧。”
“那可有的等。”許晨陽煞有介事，“我有預感，宋楠楠會留在海城集訓。”
林安驚訝：“你不是說她感覺自己考得不好嗎？”
“她們女生的話能信嗎？一百五十分的試卷考一百四十多，還感覺不好，就為什麼不是一百五。真理解不了她們的邏輯。”
許晨陽的話對錯參半。
這次CMO，宋楠楠考的真不算差。全國數學高手齊聚一堂，她考了第二十五名。
雖然這名次聽了挺那啥的，可想想看，全國啊，公認最聰明的牛娃才能搞的數競啊！簡直就是逆天了好不好。
但是，一個句子的關鍵是但是。
宋楠楠沒有拿到金牌，今年金牌十九塊，宋楠楠以四分之差屈居銀牌。
好吧，這個成績很逆天啦。應該大家集體鼓掌道賀。初三才算是正經接觸競賽的女娃娃，高一就拿到CMO銀牌，要氣死多少奮鬥在數競道路上的小哥哥小姐姐啊。
可國家集訓隊的標準是全部金牌選手外加銀牌選手的前三名。簡單做下加法，CMO的前二十二名入選國家集訓隊。
想吐血有木有？反正宋楠楠是做不到淡定的。
從知道結果起，她就按下了緘默鍵，不想跟任何人說話。
一個隊的小夥伴絞儘腦汁，就連考得更砸，直接連累省隊隻拿到了團體第三的選手都覺得自己沒有宋楠楠悲慘。
這回是兩分，她距離國家集訓隊就隻有兩分之遙。二十三名是並列的。
她的表情是如此的肅穆，搞得一向酷愛對她冷嘲熱諷的林哲軒都不好抒發戰勝了對手的喜悅，而是硬邦邦地安慰道：“可以了，你們女生本來就不擅長數學。你在女生裡頭算優秀的了。”
所有選手加在一起，女生都不到三分之一。數學的舞台上，本來就沒女生什麼事。
林哲軒感覺自己真是善良極了，還安慰女生。
結果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被安慰的人跟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眼神銳利，語氣嘲諷：“女生不擅長數學？是哦，真不好意思，今年的第一是小姐姐哦，滿分！”
這位逆天的小姐姐，宋楠楠很熟悉。為啥？因為她跟人家同床共枕過啊，美麗善良溫柔又大方的劉倩小姐姐，就是傳說中的大牛。
宋楠楠扼腕，她為什麼要等考完了才爬小姐姐的床。早知如此，就是冒著被當成性騷擾踢下床的風險，她也要扒上去多吸幾口歐氣啊。
小姐姐威武，小姐姐霸氣，姐姐我愛你！
被噎得死去活來的林哲軒麵無表情：“哦，我剛才不過是客氣話，你就是笨而已。”
切!他就不是滿分，他拿的也是金牌!十七名怎麼了，不就是比滿分少了一道多點題嘛。
威武霸氣的小姐姐正在接受記者采訪，侃侃而談關於自己對“女生不擅長學數學的看法”。
“我認為這完全是無稽之談，沒有任何科學根據。
之所以會讓一部分人產生這樣的錯覺，是因為錯相比較。拿數學成績好的男生跟差的女生比，當然會得出這樣的結論。可要是反過來比，又會怎麼樣呢。
我小時候，成績名列前茅，老是會聽到奇怪的聲音，女生就小學能出出風頭，到中學就不行了。可我現在高二了，我們年級排名前十的，女生還是占大半江山。可見女生一點兒也不比男生差。
隻是拿到一百四十分的女生更傾向於反省我為什麼會丟掉十分。而考了四十分的男生可能正在高興，我還做出了一道題呢。”
小姐姐笑容滿麵，“所以我希望女生可以更自信些，用我們出色的成績來打破固有的偏見。”
劉倩接受完采訪，過來找宋楠楠，安慰室友道：“彆沮喪，我去年也是銀牌，才排四十多名，差點兒就是銅牌。”
旁邊有人沒憋住，脫口而出：“還不如是銅牌呢，這樣她反而好受些。”
劉倩奇怪：“這怎麼能一樣？二十五名可以參加旁聽啊。”
沒入選的同學有氣無力：“旁聽有什麼意義啊，又不能參加國家隊選拔。”
誰樂意陪太子讀書啊。
劉倩拉著宋楠楠到旁邊，壓低聲音，滿臉嚴肅：“你一定要來旁聽，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給我們上課的都是大拿中的大拿。你在外頭花多少錢都聽不到他們課的大牛。
我這麼跟你說吧，全國能把奧數題講清楚的老師就沒幾個人。不管他們吹的多天花亂墜，你想想這好幾個板塊呢，能把一塊弄明白都不容易。我家樓下那個班熱鬨的，我表妹拿了道解析數論就把人放趴下了。”
她看了眼周圍，又把小學妹拉遠了點，才鄭重其事道：“還有個機會，你們老師可能還沒跟你說。女子數奧，今年是第二屆，夏天舉行，金牌前兩名直接入選國家集訓隊，參加IMO國家隊選拔。”
宋楠楠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還有這個？”
劉倩認真道：“對，這是國家為了鼓勵更多的女生參與到數競中來設立的。加油，宋楠楠，誰說女子不如男，我們不是數學王國的異類。我等你的好消息。”
宋楠楠感覺身上的熱血在沸騰。她想她有女權傾向，雖然2020年這個詞經常被嘲諷，但女性爭取社會地位，靠的還是自己努力啊。
既得利益者永遠不會主動將平等送到你麵前。
她握緊了拳頭，認真地強調：“我會加油的。”
成績一出來，CMO也落下了帷幕。國家集訓隊要到三月份舉辦，入選的沒入選的，集體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宋楠楠沒能在海城大學找到更多關於宋晴的消息。不過她倒是意外斬獲條有力條件，三月份國家集訓隊的舉辦地點正是當年宋晴就讀的寧城大學。
嗬，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不在乎多幾個月。
宋楠楠深吸口氣，收拾好行李，跟著同伴一塊兒出了酒店。大家要上車之前，還衝到旁邊店裡頭一人拎了幾盒子點心。
出門一趟，總歸要帶點兒特產回去。
宋楠楠看著那甜甜軟軟的點心，感覺理解不能。為啥全國各地的特產都長得差不多模樣，是個地方起碼有八個是這種甜點。五顏六色，又甜又油，充滿了吃不飽的年代急需熱量補充的風格。
呃，吐槽歸吐槽，反正沒耽誤她在飛機也吃幾個好幾個甜甜軟軟的糯米粉果子。
特產之所以全國統一節奏，肯定是因為好吃嘛(＾＾)ノ~ＹＯ。
走的時候，大家靜悄悄。回去之後，倒是弄出了點兒小陣仗。
雖然省隊沒能捧回陳省身杯，但三人入圍國家集訓隊的成績也是很可了。三塊金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