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裡主管教育的領導還特地撥冗去機場迎接了他們，鼓勵入圍隊員再接再厲，爭取為國出征，為國爭光。
小夥伴們激動嗎？激動個屁。
21世紀的新新人類了，誰稀罕叫領導摸腦袋，好沒個性。
況且用陳思宇的話來講，這年頭，不帶著獎金來的領導都不是好領導，屬於光想戀愛不結婚的那種，要被唾棄的。
“哎，你們知道嗎？遼寧那個IMO金牌，省裡給他們學校獎勵了五十萬，他個人獎勵了兩萬塊。”
向天手裡頭還抓著花束呢，感覺渾身不自在，聞聲就是意興闌珊：“我們學校自費生就一萬八了。聽講今天還得漲。”
旁邊的省隊隊員笑嘻嘻：“那軍功章上肯定得有你一半，金牌啊。”
向天露出個呆若本呆的表情，直接將手上的花塞給宋楠楠：“給你。”
他一個大老爺兒們抓什麼花，看著就像傻子。
周圍的隊員就沒一個安生的，集體開始起哄：“哦哦哦，天哥終於行動送花咯。這花是啥，花語叫什麼來著？美麗的愛。”
宋楠楠做了個嘔吐的動作，實力嫌棄：“麻煩你們，編故事也編的纏綿悱惻點兒成不？美麗的愛，俗不俗啊。”
隊裡一位高三學姐一本正經：“那就叫星星的眼淚吧。”
喲，到底是女同誌，就算是學數學的女同學，論起浪漫還是秒他們這群大老爺們十條街。
就陳思宇想不明白：“為什麼要是眼淚呢？注定不會有結果嗎？你們應該對未來充滿信心才對。”
宋楠楠翻個白眼，直接放棄辯白。她跟一群小學生討論個什麼勁兒呢，無處釋放的荷爾蒙，也就是這會兒能過過嘴癮了。
林哲軒破天荒加入了八卦大軍：“天哥都去中科大少年班了，千裡之外，注定不會有結果。”
真是夠夠的！
宋楠楠懶得理睬這幫家夥，開口問向天：“你決定好了？真打算去科大？”
向天撓撓頭，也說不清楚：“我想快點兒。我感覺有股力量在推著我，讓我跑起來，而不是繼續這樣按部就班地走下去。”
他的人生需要突破，現在的速度已經不能滿足他的需求。
陳思宇積極攛掇他：“那就去唄，真的，科大不錯。我打算回家就跟我媽說，我想去科大。啊，那我二十歲就能大學畢業了，比彆人多賺兩年呢。”
宋楠楠認真地看著他，給年輕人潑冷水：“你還是先想辦法確保自己能留在國家隊吧。有沒有這張牌，會直接影響到你入學後的專業選擇。”
車子到達目的地，臨時組建的省隊就地解散，大家各自散去。
宋楠楠跟向天都沒回家，而是直接拖著行李箱回學校。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晚上還有自習呢。
他們都忘了保送的事，好像腳還沒踏進大學的門，就還得老老實實做高中生。
踏進暌違個把月的一中時，宋楠楠甚至有種恍若隔世的恍惚。她扭頭看向天，猶豫著開口：“其實，好像可以申請提前讀大學的。”
“啊？”向天滿臉茫然，聽不明白她說什麼。
宋楠楠強調：“其實你已經拿到金牌了，清華北大隨你挑。你不一定要讀完高中，好像可以申請提前入學。”
她記得好像有個青年數學家當初沒進國家隊，沒上高三，就直接申請北大數院了。後來他本科跟碩士都提前結束學業，然後出國讀博去。
反正當時她跟同事算，感覺這人真是好省時間啊。
向天又想抓腦袋，含含糊糊：“再說吧，我得調整一下。我感覺自己像踩高蹺一樣，看著一覽眾山小，又好危險。”
“多增加人文學科學習吧。”宋楠楠想了想，“給你個簡單的建議，將語文讀本從頭到尾讀一遍，你會感受到無與倫比的美麗。你要突破，可能不能單純隻靠寫競賽題了。我總覺得到了一定的階段，突破需要跳出一個框框。”
這個框框可大可小，重點是看自己怎麼定義。
向天點點頭，認真道：“我會考慮你的建議的。”
他們經過學校宣傳欄的時候，宋楠楠驚訝：“這動作也太快了吧。照片到底是誰發給他們的？”
媽呀，能不能留點麵子？這照片醜死了，哪個混蛋拍的？
櫥窗裡頭已經貼出了大紅色的喜報，熱烈慶祝我校高一學生向天喜獲CMO金牌，宋楠楠銀牌。
旁邊還配了一係列的照片，有他們在競賽班課堂上盯著老師聽題目，也有他們獲得省一等獎時的照片。當然最醒目的還是登上CMO的領獎台。
這些照片的共同特點就是怎麼醜怎麼拍。
向天心理素質一流，居然還覺得這相片不錯。搞得宋楠楠都無力吐槽，直男審美就不要指望了。
兩人回學校的主要目的是天哥得將行李丟回宿舍。總不好拖著行李箱去蹭許晨陽家的飯吧。
結果向天一摸口袋，得，他居然把鑰匙給忘了。
宋楠楠語氣深沉：“你還是通知你們宿舍換門鎖吧。”
能怎麼辦？禮拜天是集體放風，宿管阿姨都不在辦公室。
“找林安吧。”宋楠楠十分篤定，“他肯定在機房裡頭調代碼呢。”
向天跟林安隔壁宿舍，所以將行李先放在林安宿舍。等晚上大家回來上自習，他在把東西拖回去。
果不其然，兩人拖著行李箱跑到機房的時候，林安的確在。他一邊敲擊鍵盤，一邊跟旁邊的人說話：“迅哥，你真不打算參加集訓隊選拔了？再拚一回的話，說不定你就能拿到IOI金牌。你的實力很強的。”
因為背光，宋楠楠他們站在機房門口，看不清跟林安說話的人的臉。那人的聲音輕飄飄的：“我覺得自己應該突破這個階段了。我參加過一次集訓，我感覺我已經獲得了信息競賽能夠給我的所有東西。它的局限性讓我認識到我必須得跳出這個舒適圈，擴大自己的能力範圍，朝著下一個目標前進。”
他回過腦袋，看到站在房門口的宋楠楠跟向□□他們點點頭，然後笑著提醒林安：“你的朋友載譽歸來了。不過我雖然退出競賽，但你如果有什麼相關的問題可以隨時找我。我先走一步了。”
打完招呼，戴著眼鏡身材瘦高的男生就這麼晃晃蕩蕩地出了電腦房。
向天看著他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就問了一句：“這是誰呀？”
“迅哥，師大附中的傳奇大佬，拿過全國信息奧賽的金牌。”林安表情複雜，“我還以為他怎麼著都還要拚一枚IOI的金牌呢，沒想到他居然選擇放棄了。”
宋楠楠也有些驚訝：“為什麼？”
這就像運動員打比賽一樣，你都在全國在突圍而出了，你不想代表國家隊打世界大賽嗎？
林安搖搖頭，表情困惑：“他說所有的學科競賽都有強烈的局限性，像溫水煮青蛙，容易讓人沉湎其中然後昏昏然，不願意跳出來，從而導致自己被禁錮在裡頭，沒辦法繼續進步。”
這話有點兒複雜，反正就是挺繞人。
宋楠楠沒發表評論，就盯著電腦屏幕：“你在攻USACO嗎？”
林安跟向天異口同聲：“你怎麼知道？”
宋楠楠笑了：“這很容易看出來呀，全英文的。”
USACO是美國計算機協會專門為青少年信息學奧賽輔導而設立的題庫，當然不可能是中文的。
“我也是考試的時候聽我們隔壁宿舍的人提到的。那家夥真厲害，同時搞奧數跟信息，他好像信息已經拿到國一了。這次他數學拿的是銀牌，準備回去以後就全力攻信息，衝IOI的金牌。”
林安看著宋楠楠沒說話。
向天則感慨萬千：“你真厲害，居然能做這個。全英文的，你怎麼看得懂啊？”
“嗨，都是簡單的英文主要還是代碼。看懂了代碼，這些英文自然而然就理解了。”林安清了下嗓子，主動發出邀請，“說實在的，我覺得你們就應該參加信息比賽。這個不過就是用計算機來解決數學問題。你們的數學肯定沒問題，這就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呀。”
向天搖頭：“我可不行，我英語超級爛，根本適應不了。”
他轉過頭看宋楠楠，像是打定的主意，“我還是不要提前申請上北大了，我決定上中科大。”
沒等朋友疑惑，他自己先解釋，“少年班肯定有相對應的基礎知識補充。我除了數學之外，其他的科目尤其是文科都不行。我不想它們變成短板，將來讓我沒辦法往前跑。所以，去少年班對我來說恐怕是最合適的選擇。”
宋楠楠跟林安對視一眼，感覺向天說的也有道理。
就是好可惜呀，頂尖的數學大佬沒上清華北大，學校的成績單都少了一分光彩。
畢竟中科大再牛掰，排名也比不上清華北大呀。說不定夏天還會因此少一份獎金。好多地方考上清華北大，基層政府是給獎勵的。中科大什麼的，就沒這個待遇了。
向天立刻捂住胸口，認真地強調：“你們不要再說了，再說我會心痛的。”
他從來沒有掩飾過自己對金錢的渴望，坦蕩的不行。
宋楠楠笑了，調侃道：“那你可千萬得好好考，一定得進國家隊，拿個IMO的金牌，到時候肯定還有獎金。就算沒獎金，你去錢老師的輔導班上上課，就憑你的金字招牌，大把鈔票掙起來。”
向天也笑：“那我就等著那一天吧。”
林安敲完了最後一行代碼，抬頭看時間：“走吧，我們去體育館找許晨陽會合。”
宋楠楠驚訝：“最近有比賽嗎？他還在打球啊？”
“他現在超級拚的。聽說有高中聯賽，這是中學階段最重要的比賽。”林安幫忙拖箱子，“這個是以校隊名義參加的比賽，拿到了前三名可以申請一級運動員的。”
難怪籃球隊的人這麼拚，高中三年，大家的目標不就是奮鬥一個好大學嗎？
三人到達體育館的時候，籃球隊剛好結束訓練。
許晨陽朝他們打了個手勢，跑去衝涼房，急急忙忙衝了把澡，就頂著濕漉漉的頭發出來了。
宋楠楠真是無語：“你好歹把頭發吹乾啊，你也不怕感冒。”
許晨陽笑嘻嘻，直接將連帽衫的帽子扣在腦袋上，大大咧咧的：“這不就完了嗎？走走走，我們先去找我舅舅他們吧。要是我們吃好吃的不喊你媽的話，你媽回家肯定跟你鬨脾氣。”
旁邊的人都笑了，還真是這麼回事。
宋楠楠一本正經：“這充分說明我媽心態年輕，所以才能跟年輕人打成一片。”
她先將行李箱拖回家，然後騎上自行車跟小夥伴們一塊兒去樂器行。
因為向天住校沒車，林安跟許晨陽還石頭剪刀布，輸的人負責馱天哥。
向天積極表示：“誰贏了我騎車帶他就是了。”
兩人異口同聲：“你老實坐著吧。”
這年頭的大小夥子誰願意被彆人馱呀？也就是向天，腦袋瓜子裡頭隻有數學，完全沒這個概念。
4個人三輛車，嘻嘻哈哈，一路騎到了樂器行。
還沒到店門口，他們就聽到裡頭傳來熱鬨紛呈的聲音。
向天驚訝不已：“這誰開演唱會啊？”
宋楠楠也奇怪：“這是誰定的樂器在試音嗎？”
聽聽裡頭敲鼓的聲響，蹦蹦恰恰的，熱鬨的不可思議。
他們停好自行車，朝店裡頭走去，靠近了，宋楠楠都覺得聲音有點兒吃不消。可店門口的人似乎一無所知。
這一堆人圍著呢，個個臉上都是亢奮不已的光。
許晨陽仗著自己個子高，一眼就看到了店堂中央正陶醉唱歌的人。
“媽呀，你媽什麼時候會唱日語了？這歌是什麼來著，泉水姐姐的《不要認輸》吧。”
向天喃喃自語：“日語算什麼呀？她媽現在會說外星話，我都覺得正常。”
宋楠楠也踮起腳尖，從人群的縫隙當中看店裡頭的人。忘情唱歌的是宋晴，旁邊那位敲架子鼓的大叔不就是賀明他小叔嗎？
看看那個架勢，沉湎其中的氛圍帥哥真是沉澱了時光的迷人啊。
賀明眼睛尖，已經看到了4個小夥伴，跑過來得意洋洋地炫耀：“聽到了吧？我小叔的音樂造詣絕對不低。當年我小叔組搖滾樂隊的時候，大學的女生都瘋了，一堆人追著他跑。他風光十足，地位一點兒也不遜色於那些校園詩人。”
“你說什麼？”
賀明茫然：“我說我小叔年輕時風華絕代，無比帥一樣。”
“不，再前麵。”
“前麵什麼呀？”賀明不耐煩道，“我小叔時尚新人類，是大陸最早的搖滾樂手，快趕上黃家駒他們了。”
沒錯。
方教授說，宋晴的初戀情人提到過，當初他們之所以鬨掰了，是因為宋晴放棄了古典音樂，決定加入搖滾樂隊，要去當歌星。
實際上，就是跟搖滾歌手私奔了。
賀先生，當年就是為搖滾樂手啊。
宋楠楠扭頭看賀明：“你小叔當年在哪兒上的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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