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屯幾畝田地,便讓劉和去問,未料真有人急需錢帛。
劉和聞言,不禁提醒:“郎君,真要買歹田?”
容奚頷首,“歹田,不過土不肥,地不沃,如此並不礙事。”
貧瘠之地,稍加培育,便可成沃土。
“郎君,仆這就去。”劉和言罷,就要轉身離宅。
容奚勸阻,“天色已晚,明日再去不遲。”
翌日巳時,一主二仆,同行至賣田人家。
屋舍簡陋,垂髫甚多。
數名少年、稚童於門外捉蟻,見生人至,矜持靦腆,往門內挪去,不敢多言。
劉子實與他們還算熟識,見狀上前一步,問:“三郎,你阿耶阿娘可在?”
被稱“三郎”的少年,驀然瞪大眼睛,“你是劉呆子?”他仔細打量劉子實衣著樣貌,滿目不可思議。
劉子實以前有些憨傻,故綽號為“呆子”。相熟少年呼喚習慣,竟一下子脫口而出。
“阿耶!阿娘!來客人了!”另一稚嫩少年進屋喊人。
須臾,一麻布褐衣的中年男人,行至門外,見到劉和,勉強露出滄桑笑容。
“劉翁。”他瞅見容奚,微微一愣,“想必這位就是容郎君。”
容奚笑道:“張郎君,幸會。”
“快請進屋。”張郎君麵容憨厚,笑著攜三人入內,吩咐其妻捧茶待客。
“張郎君不必客氣,今日前來,是為易田之事。”容奚語調不急不緩,“無論好歹,我皆願與你交易。不知錢帛幾何?”
張郎君與其妻對視一眼,用手指比劃道:“此數郎君以為如何?”
依照市價,價格已算公道,容奚未有遲疑,立即回道:“妥。若郎君今日有閒,不妨與我同去請教裡正?”
田地過戶之後,才算容奚名下。
未料他如此雷厲風行,張郎君怔愣幾息,因其妻扯袖方醒,茫然起身道:“有閒,有閒,這就去。”
錢帛足夠,事情順利辦成。
歸去途中,容奚見張郎君神思恍惚,怔然無措,不禁開口詢問:“奚冒昧相問,郎君日後有何打算?”
“我也不知。”中年漢子沉聲歎道。
他易田之舉,是因父親重病,需錢帛支撐,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拋去安身立命之本。
今後之路,當走一步看一步。
“我正缺佃戶打理田產,若郎君不棄,可否助我?”容奚忽然問道。
張郎君目瞪口呆,這分明是容郎君助他呀!他家沒啥特彆之處,就是勞力多!
“郎君大善!”
他猛地躬身大拜,長揖及地。
傳言實在不可儘信!郎君如此仁善之人,卻被坊間傳成那般惡人模樣。
買地花費眾多錢帛,容奚卻並不心疼。如今煤爐風靡,錦食軒蒸蒸日上,他每月利錢隻會越來越多。
回至容宅,他正欲去信胡玉林,卻忽見一白色飛禽,劃空而至,落於廊簷之上。
一人一鳥對視半晌。
容奚無奈先啟口:“白霜?”後展臂相邀。
驕傲如白霜,這才飛躍至他臂上,抖動長羽。
見它左足綁縛紙筒,容奚取下,白霜又飛至窗台休憩。
吩咐劉子實給它喂食,容奚至書房,展開書信,見署名,乃陳氏川穀。
書信覽畢,他略一思索,迅速回信,由白霜帶回。
“子實,稍後我與你同去縣城。”
冶鐵之法,他已讓守原兄獻至官府,為何陳川穀卻於信中言及,他因思念炒菜,欲求得薄釜製法?
陳氏三人,絕非尋常走商,若為權貴,當知官府之事。又或者,他隻是為了求證某些事情?
不論如何,他都得去麵見薑衛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