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 2)

雲上青梅 許乘月 8521 字 8個月前

“怎麼回事?”雲知意警惕地豎起了耳朵。

“州丞府烏泱泱一大堆官員,天沒亮透就捧著卷宗在州牧府外排隊堵門,說是有許多公務要請州牧大人定奪!盛大人最初好像是要親自出去辦什麼事,被這堆人纏得沒奈何,隻能憋屈地退回去了。”

宿子碧手舞足蹈地說完經過,不解笑問:“知意你說,他們這是為什麼啊?”

雲知意稍作思忖後,笑呿一聲:“還能為什麼?我這邊進展順利,黑市賭檔案從今日開始就準備收網,州丞府怕盛敬侑出手搶功。他們懶得猜盛敬侑會怎麼做,索性將他和他的人堵在州牧府內。”

堵他個寸步難行,縱有絕世妙計也隻能坐地空想,乾脆利落又沒什麼把柄。

畢竟台麵上堵門的理由是公務所需,那叫一個冠冕堂皇,盛敬侑就算看破也隻能生吞下這悶虧。

宿子碧聽得咋舌驚奇,末了又忍不住忿忿道:“這些官老爺怎麼回事?成日裡不忙著為百姓思量正事,淨這麼勾心鬥角,有意思嗎?”

“或許,有吧。”雲知意苦笑垂睫,輕輕轉動著右手腕上的玉鐲。

上輩子她就不勾心鬥角,一心一意為百姓思量正事,結果死到臨頭時卻被痛罵為“狗官雲知意”。嗬,多有意思。

雲知意哂笑自語:“或許我該抽空去找個大夫把把脈。”她懷疑自己腦子可能有什麼問題。

死過一回都不長記性,還是走了同樣的路,真是世間難尋的蠢貨啊。

*****

子時,州牧府內。

身著巡城衛甲兵服的霍奉卿站在盛敬侑麵前,目光清冷地直視著這位名義上的原州最高主事者,半點不見卑下畏怯。

盛敬侑對此並無被冒犯的惱怒。

他初來原州不了解本地掌故,得不到大多數官員真正支持,百姓對他更是陌生到幾乎一無所知,萬事都無從下手。

他找準霍奉卿,是因其在庠學裡出類拔萃,也是看重霍家世代在原州土生土長,且霍奉卿已故的祖父霍遷也曾任過原州牧。

當初在試院第一次麵談後,盛敬侑就很確定,這小子對原州的民情人心看得比尋常人透徹,這有助他少走彎路。他既要用人,自得寬容對方的年少傲氣。

“我早告訴過您,不必糾纏黑市賭檔案,您偏不信邪。”霍奉卿冷冷輕笑。

“您今早是想親自調人強行接手這案子吧?結果呢?被州丞府的人堵得連門檻都沒邁過。您信不信,就算今早他們沒來堵門,您親自出麵,也調不來任何人。”

州牧這官在<原州就是個擺設,官民都不買賬,誰都有法子推脫他的命令,還不會留下破綻。

“調不調得來,我總得試試吧?”盛敬侑不是聽不出他話裡那淡淡的嘲笑,卻沒工夫計較這些。

“你也親自去確認過了,雲知意今早天不亮時出過一趟門。隨後州丞府的人就來堵我,同時有官差微服出現在城中好幾處地方!事情很顯然和我的預判一致,此案收網就在近幾日。若我再不能有所動作,這案子就要結在州丞府了!”

“那就讓它結在州丞府,”霍奉卿嗓音從容平淡,“恕我直言,經過今早被堵門的事,您對原州兩府之間的實力懸殊程度,還是認識不夠。”

“你小子看著斯文,骨子裡卻孤傲難馴,狂得很啊,”盛敬侑氣笑了,“什麼意思?說我蠢?”

“這話可是大人您自己說的。”

霍奉卿沒事人一般,不疾不徐道:“州丞田嶺將原州各大實權機構把持極穩,您此時根本沒有強力羽翼。若上來就撕破臉硬碰硬,之後便會像所有前任州牧一樣,處處受鉗製,再無一道政令出得了這府門。”

盛敬侑不是沒看明白這局麵,隻是一時尋不到彆的突破口,這才起急想咬住黑市賭檔案。

本地官員抱團太緊,他這新官就是個空架子。

官員這頭無從下手,他就迫切需要一樁實績來爭取民心。

如若不然,官場無人聽他號令,百姓對他也冷漠甚至不知,後續他便什麼也做不成,說不得哪日就被人尋到理由趕下台,灰頭土臉滾回京。

“我一開始就說過,此案的功勞名聲您是搶不來的。眼下已近收網,這案子您就彆打主意了,讓州丞府去順順當當結案。”

霍奉卿很冷靜:“您的眼光該放在月底的‘送秋宴’,以及雍侯世子。”

這些道理盛敬侑都懂,隻是人性如此,總要撞撞南牆才甘心。

“罷了,就聽你這句勸。我不阻撓這案子,或許還讓他們對我少些防備抵觸。”

不過,對於霍奉卿提到的雍侯世子,他麵上就浮起尷尬難色了。

“當初呈帖拜請雍侯世子來坐鎮‘送秋宴’,隻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我沒料到他會應得這麼痛快……”

霍奉卿恍然大悟:“所以,您意外請來這尊大佛,卻沒盤算好該如何‘用’他,使他的到來成為您初立民望的助力。”

“知道就行,說出來做什麼?有沒點眼力見兒?!”盛敬侑惱羞成怒地白他一眼,卻又笑了,“聽你這意思,你有法子?”

霍奉卿點點頭,伸出手去攤開在他麵前。

盛敬侑眼神古怪地瞟他一眼,從袖袋裡摸出個闊口小瓶子,放到他掌心:“你這小子真的很有問題。敢和我談條件,卻隻要這麼個小瓶子?”

“私事而已。盛大人無需好奇。”

霍奉卿的這個答案讓盛敬侑眉梢動了動,神情玩味。

上個月那場預審考,學子們入場時都需經過搜身關卡,將無關考試的物件留在搜身處。

有些小東西不緊要,考生們離場時或許忘了,也或許懶得再繞路取回,便留在小吏們那裡隨意處置。

早前霍奉卿提出,必須要找回這個瓶子才答應提前幫盛敬侑做事,這讓他狐疑許久。

當他的親信好不容易從一堆即將被扔掉的雜物裡翻出這瓶子,他立刻找人驗看。

驗看的結果讓人一頭霧水:就是個尋常瓶子,瓶中殘留的

一點點乾涸膏體隻是姑娘家愛用的玉肌膏而已。

雖說鄴城能用得起玉肌膏的人家並不算多,但兩隻手也數不完。盛敬侑實在想不明白這瓶子有何玄機。

雖覺古怪,但他眼下也沒心思細琢磨這點小事,當即催促道:“說吧,雍侯世子到底該怎麼‘用’,才能讓我這州牧大人在鄴城百姓麵前露個大臉?”

霍奉卿接過瓶子握在掌心,麵色坦然似白棉,出口奸計卻黑如墨:“雁過拔毛,坑他撒錢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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