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雖霍奉卿的表現有些古怪,但大多數人都隻當他是不耐煩被扯進這種無聊打趣,笑過之後便作罷。
因陸續有客要來當麵向老壽星拜壽,先來的人便在主家安排下退出廳中,往後花園去逛逛。
去往後花園的路上,薛如懷笑嘻嘻向雲知意和田嶽打招呼,霍奉卿則麵無表情地頷首。
如今霍奉卿與田嶺的明爭暗鬥在鄴城已不算秘密。
雖說田嶽並不得其父愛重,但他終究是田嶺的兒子。雲知意與霍奉卿都很清楚,在今日這樣的場合,尤其當著田嶽的麵,他們兩人無論如何都不適合表麵得太過親密。
於是就隻不鹹不淡地說幾句場麵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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尷尬間,霍奉卿轉頭瞧見了花園裡正與人談笑風生的工務令常盈,便淡聲道:“我有點事與常大人談,失陪。”
語畢,以眼神示意薛如懷跟上。
薛如懷趕緊肅正了姿態,向雲知意和田嶽歉然地笑笑,便跟著霍奉卿往那常盈跟前去了。
藺家老爺子人脈深厚,今日前來賀壽者或多或少都存著點彆的意圖,霍奉卿也不例外。
早前薛如懷與雲知意一樣,選擇了跟隨副欽使樂昌聽差一年。
去年集瀅瘟疫事件中,薛如懷為防汛也做出了不小貢獻,之後跟著樂昌重點巡察了瀅江原州段的沿江防汛情況,又實勘了各地不少大型建築,學到不少寶貴經驗。
按說薛如懷進工務署是最為合適的,但他求學時就是個偏才,考官隻得乙等,薛家又無人脈可尋,因此交了“欽使跟班”的差事至今已快兩個月,州府仍無要任用他的動靜。
霍奉卿今日帶他前來,便是有心助他進工務署任職。常盈是工務署主官,這山頭不得不拜。
他倆離去後,雲知意算是鬆了口大氣,便與田嶽走到假山附近的少人處說話。
雲知意環顧四下做賞景狀,口中低聲問:“小田大人,你能設法幫我找老爺子來個投石問路嗎?”
她跟著沈競維跑了一年不白給,現今已不會像從前那樣,凡事非要自己衝在前。她可是與田嶺說好了借田嶽來用的,該指使田嶽的時候她半點不會客氣。
“你是指均田革新?”田嶽想了想,壓著嗓回道,“待正席過後吧。老爺子請了戲班子來唱堂會,聽戲時我先找機會探探口風。若老爺子願深談,再由你出麵。”
“好,那就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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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知意上輩子是隨父親言珝來的這壽宴,這次不知哪裡出了變數,言珝竟沒有在這壽宴上露麵。
雲知意心中有些犯嘀咕,但這個時候也沒法問誰,便隻能按下不提。
臨近開席,雲知意與田嶽被安排在離主桌最近的一桌,而霍奉卿與薛如懷也在。
想來是霍家、田家與藺家都有故交的原因,這桌除他們四人外,便是藺家的姻親之類。
這種酒席安排座次是很有講究的。離老壽星所在的主座最近,顯然代表這桌人最受主人家重視。
但這桌的藺家姻親全不是官場上的人,雲知意一個都不認得。
領他們入席的正是早前在門口迎客的少年藺琅華。
這家夥也不知是存心還是無意,偏偏就將雲知意的座位安排在霍奉卿與田嶽中間。
薛如懷是跟著霍奉卿來的,座位自也就挨著他了。
想是先前被霍奉卿警告過什麼,這回薛如懷沒再多嘴搞事,抿著唇要笑不笑地落座。
如此安排,雲知意真怕霍奉卿要當場成了“醋釀狗子”,便笑著對藺琅華道:“我瞧著這桌就我一個女客,似乎有些突兀。若是方便的話,可否讓我去與顧子璿大人坐一處?”
顧子璿是隨她大哥顧子望來的,踩著開席的點才進藺家大門,方才隻來得及遠遠向雲知意揮了揮手,都沒說上話。--
藺琅華抿了抿笑唇,神秘低聲:“請雲大人見諒。今日對顧子璿大人有特彆的安排。”
意思就是不方便了。
雲知意隻得客隨主便,硬著頭皮落座。
雲知意和薛如懷與在座其他人都不相識,但霍家、田家都與藺家有故交,藺家的姻親裡有人是認得霍奉卿與田嶽的,便就自然地攀談起來。
被冷落的雲知意並不介意,還在想著顧子璿被做了什麼“特彆的安排”,一時有些恍神。
隨著客人們陸續被帶來就座,周圍漸漸充斥了嘈雜的談笑聲。
田嶽與同桌的人說笑片刻,扭頭見雲知意沉默地半垂眼簾,便略湊近她些,溫聲詢道:“雲大人這是怎麼了?”
“沒怎麼,”雲知意回魂笑笑,低聲答,“我就是想著方才藺家小公子說,對顧子璿有‘特彆的安排’,不知是怎麼一回事。”
田嶽不著痕跡地看看同桌,見大家各說各的,連霍奉卿都正在扭頭麵向另一邊,應付著彆人的話題,便笑著對雲知意眨眨眼。
他唇角勾起神秘弧度,以口形無聲道:我知道。私事。
顧子璿被藺家做了私事上的“特彆安排”?雲知意被勾起了好奇心,腦袋不自覺地往田嶽那邊偏了寸許,緊著嗓子發出氣聲:“什麼?”
“顧總兵夫婦四處托人替她‘相看’,”田嶽湊近她耳畔道,“今日若不是有你與我同來,我也會被按到那一桌去了。”
“哦……嗯?!”雲知意突然悶哼一聲
,猛地收回腦袋去坐正,忍什麼似的閉了閉眼。
“怎麼了?”田嶽驚疑不定地看著她,再看看她左手邊那個還在扭頭與人交談,隻給這邊留個後腦勺的霍奉卿。
旋即,霍奉卿也回過頭來,板著個無辜冷臉看向雲知意:“雲大人這是怎麼了?還好嗎?”
雲知意目視前方,咬牙切齒:“多謝霍大人關切,我很好。”隻是被某隻蘸醋的狗蹄子踩了一腳,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