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到他溫和一笑:“沒有。”
這笑容有些像明喬小時候得到心愛禮物時的模樣,一種發自內心的,整顆心都泡在蜜罐裡的歡喜。大抵是因為太明白這種感覺,明喬甚至能從他溫情的眼神中讀出許多珍重,一種陌生的感覺從她四肢百骸湧入心臟深處,莫名讓她的心,漏跳一拍。
明喬很快挪開眼神:“……進去吧。”
彆墅還是那個樣子,大得冷清,沒有一點人情味,也不知道他住這麼多年是怎麼過來的。
明喬給他倒水,忍不住問:“你為什麼不請個管家?”
餘燼誠輕輕拉住她手臂,讓她坐在身邊:“太麻煩,我喜歡安靜。”
明喬挑眉:“可我喜歡熱鬨。”
他幾乎不假思索道:“沒關係,我也可以熱鬨,你要是喜歡,多安排一些人在家裡也行,我聽你的。”
誰能想到現在對她說這句話的人是一個月之前還在天王涼破,說著“你又在勾引我”的某知名企業CEO。
而且他說的是“家裡”,看來還是想著要娶她。
明喬又問:“你平時怎麼生活的?”
餘燼誠以為她想了解自己的生活狀態,本著彼此相互了解的心情,非常認真的回答:“我父親去世的早,母親也很早就改嫁,我一個人長大,家裡前呼後擁的我不喜歡,我能照顧好自己的生活起居。”
他坐得端正,像個好學生一樣,字正腔圓的回答著,雖然長年累月的麵癱臉讓他看起來有些氣勢冷峻,不過他已經很努力的讓自己變得溫柔一些。
明喬看了他好一會兒,玩笑道:“看來我和餘總不是一類人,我就不行了,我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好吃懶做。”
“沒關係。”他嗓音溫和平靜,“我養得起你,你要是嫁給我,想過什麼樣的生活我都能給你。”
怕她嫌棄自己古板又沒情趣,餘燼誠想了想,又開口:“以後家裡你說了算,我會聽話的。”
很真誠。
至少比起之前那副高高在上唯我獨尊的死模樣,現在簡直就是一完美好男人。
明喬原本是沒話找話跟他聊天,沒想到這男人真的上心了,她有點騎虎難下,把話題轉移開,“你家裡真大。”
說著還裝模作樣的環視一圈。
可再低頭,就看見餘燼誠手心裡躺著的一把鑰匙,他說:“送你,或者你住進來。”
明喬:“………”
她笑了一下,手掌放在他額頭,試了一下溫度,很好,沒發燒。
“餘總,不要輕易對女孩子這麼好,你怎麼知道她是不是圖你的錢?”
“無所謂。”他甚至寧願明喬圖他的錢,一開始也想過這女人肯定是想勾引他,從而嫁入豪門,可是事實教他做人,明喬根本對他身邊的一切都絲毫不感興趣。
哪怕是現在,他也明白,她在尷尬,她在逃避,她心裡根本沒有他。
可他沒辦法,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天,他都覺得自己越來越喜歡她。
想擁有她,想娶她。
迫不及待。
餘燼誠從來沒有這麼想擁有過什麼。
父親的離世教會他成長,母親的改嫁教會他堅強,生意場上的爾虞我詐教會他冷漠,他活了二十多年,原本以為認清了很多東西,現在才知道自己是多麼自大。
明喬推開他的手,連同那一把可以改變他們關係的鑰匙也一並推開,雖然沒說什麼拒絕的話,可她的神色和這個動作,足以說明一切。
餘燼誠原本就料到她不會答應。
心裡雖然難過,但也還算平靜。
明喬沒去看他落寞的神情,起身四處轉轉。
餘燼誠跟在她身後,腳步亦步亦趨。
她要是走得快點,他也就加快腳步,她如果停下來打量什麼,他也隨著看幾眼,目光很快又放在她身上。
明喬走進廚房:“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不必,我們出去吃。”
“為什麼要出去吃?”明喬疑惑回頭。
他還記著她剛才說的那句“好吃懶做”,怕她累著,但又說不出這麼肉麻的話,平靜道:“我喜歡出去吃。”
“你嫌我做飯難吃?”
女生的腦回路有時候也是很奇怪。
餘燼誠一時沒拐過彎,不明白這兩者之間哪裡有了聯係,皺著眉思考了一會兒,搖頭:“我沒那個意思。”
“你就是嫌棄我做飯難吃!”明喬故作生氣,從廚房出來。
餘燼誠又跟在她身後,心裡有點急。
他真的沒有那個意思,無措之下拉住她的手:“你聽我說。”
明喬回頭,一副等著他解釋的樣子。
餘燼誠神情嚴肅,好似麵臨著多麼嚴峻的問題,音色低沉卻難掩急切:“你不用做這些,很累。”
明喬被逗得笑出聲。
餘燼誠看著她笑得嬌嬌俏俏的模樣,難得發呆。
明喬拍拍他肩膀:“放心,累不著,你去休息,我做好飯叫你。”
他倒沒有真去休息,沉默不語的看著她在廚房忙進忙出。
明喬用皮筋把頭發綁起來,打開冰箱看了一眼裡麵的菜,對他笑笑:“還好,一應俱全,你果然很會照顧自己。”
難怪之前給她煮的麵這麼好吃了。
餘燼誠嗯了聲,站在廚房一角,目光沉靜的看著她。
明喬見他不肯走,指了一下廚房陽台的沙發:“去那裡坐下休息會兒吧,很快就好的。”
餘燼誠也就乖乖過去坐下,透過窗戶往裡看。
明喬正在給他做飯。
光是這個想法,這個認知,就讓他心裡的某一處被填充起來,滿滿當當。一種無可比擬的幸福和溫暖盈滿了全身。
明喬看了他一眼,淺笑道:“餘燼誠,家裡還是得有家裡的樣子,彆這麼冷清。”
他輕聲應:“嗯”
心裡總想問她,願不願讓這個家變得熱鬨點,比如嫁給他什麼的。
他很向往她說的“熱鬨”,應該是另一種他從未體會過的幸福吧。
時間好像在這一瞬間慢了下來,餘燼誠看著明喬的側臉,心突然變得好安寧。
傍晚黃昏的光灑下,幾縷光線落在她臉上,姑娘哼著不知名的歌曲調子,低著頭切菜,她唇角微彎著,真是溫柔。
餘燼誠也淺淺勾起唇。
恰逢明喬也抬眸看過來,他有一種偷看被正主逮到的感覺,立即收起笑,忙擺出冷峻的模樣。
明喬疑惑:“手疼?”
“沒有。”他隻是怕她取笑自己。
等明喬又開始忙碌時,他的目光又開始追逐著她。當然,明喬是知道這男人一直盯著自己的。那樣灼.熱的視線,強烈得令人頭皮發麻,她要是沒有發現才真是奇怪了。
大抵餘燼誠自己也不知道,其實他哪次見到明喬沒有用這樣的眼神?活像個幾天幾夜沒吃飯的惡獸見到心愛食物一樣,要不是明喬習以為常,她都懷疑這男人是不是要活吞了她。
*
一個小時後飯菜上桌。
明喬暗自掃了一眼餘燼誠受傷的手,心道幸好傷不是右手,要不然她還得喂他吃飯。
男人坐在桌邊,看著桌上的一桌好菜,沉默許久。
明喬給他添好飯:“不用怕我下毒,快吃吧。”
餘燼誠輕笑:“不是擔心這個,隻是,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人特意給我做過飯。”
明喬也餓了,塞了一口白米飯在嘴裡,兩頰鼓囊囊的,一雙眼睛亮晶晶,少有的可愛讓餘燼誠多看了幾眼。
她問:“你家裡人沒給你做過?”
餘燼誠搖頭。
明喬一想也對,餘燼誠的父親曾是富甲一方的大商人,生平忙著做生意,在餘燼誠很小的時候就去世,哪裡顧得上這個兒子。
他還有個爺爺在世,不過老人家早就不過問公司的事,爺孫倆感情冷淡。
而他的母親更是早早就改嫁,聽說也有了彆的家庭和兒子,根本沒空管他。
再說,他這樣的少爺,從小到大,家裡有的是女傭照顧他,隻是他用了“特意”一個詞,看來是沒有多少交際和朋友的,這也說的通,否則怎麼能行成這樣目中無人的性格。
明喬同情心作祟,給他夾了許多菜,語氣也軟和一些:“你要是喜歡,就多吃點。”
姑娘一句溫柔的話,餘燼誠眼神都有點飄,心臟亂跳。他怕失態,低下頭吃飯,味道竟意外的很好,又讓他怔了怔。
“不好吃啊?”明喬湊近問。
餘燼誠抬頭看她,笑得溫和:“不是,很好吃。”
“是不是沒想到我做飯這麼好吃?”
“嗯。”他老實點頭。
明喬又給他夾菜:“多吃點。”
餘燼誠雖然表情依舊平靜,可溫柔的眼神多少泄露了一些心底的雀躍。
一頓飯吃得非常和諧。
在彆墅照料他的這一晚,餘燼誠也並沒有再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明喬很滿意。
但他的手並非一兩天就可以好的。
第二天,明喬跟他商量著準備找一個阿姨照顧他時,餘燼誠蹙著眉,很不願意,明喬隻得自己肩負起照顧傷員的重任。
好在最近除了等待公司安排起訴何幽水和林太的事,她沒什麼通告。
明喬白天回到自己家拿上一些東西,下午又去了餘燼誠家。
在屋裡找了一圈,沒有男人的身影。
她從冰箱裡拿出一杯飲料,插上吸管喝了幾口,一抬眼就看到餘燼誠穿著一身鬆散的浴袍走過來。
他微垂著眼,單手用毛巾擦著自己濕潤的頭發,淩亂的發絲柔化了幾分冷硬清貴的五官,沒怎麼係好的腰帶裡,可以看到若隱若現的腹肌。
不愧是被媒體評為商界最性感的男人。
果然男色殺人。
看到明喬,餘燼誠目光微微一頓。
“回來了。”
明喬嗯了聲。
餘燼誠走過來拿開她手裡的飲料,“冰的就彆喝了,對女孩子不好。”
隨即又幫她關上冰箱,給她倒一杯溫水,“喝這個。”
明喬接過來遞到唇邊,發覺餘燼誠受傷的手似乎是裂開了,血從紗布裡沁了出來,“你手怎麼回事?”
餘燼誠垂眸淡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剛剛洗澡的時候碰到了。”
頓了頓,他問:“喬喬,你能幫我穿衣服嗎?”
明喬默默喝了一口水,幫他穿衣服?
她能看出餘燼誠隻是在簡單的陳述一件事,讓她幫忙穿衣服也隻不過是因為手不方便。
唉,誰讓她宇宙最美還無敵善良呢。
就當幫幫這個孤寂寡人吧,而且這個孤家寡人還是為了自己才受的傷,再說他之前幫過她這麼多次,說了要感謝,卻一直沒機會,今天正好。
明喬大義凜然的點頭,“好。”
她走在前頭,並沒有發覺餘燼誠平靜的表情下隱藏著很深的慌亂。
一小時之前。
齊深詢問他和明喬的進展。
餘燼誠如實說過之後,齊深便給他提了建議:“這樣下去,你一輩子都搞不定明喬。今天不管你做什麼,都要讓你的手再次受傷,激起她的愧疚感和同情心,讓她照顧你!”
餘燼誠思來想去,於是想出了這個無恥的主意。
他隨著明喬走進屋。
姑娘坐在床上看他一眼,漫不經心道:“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