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皇上。”祝寧嬋慢吞吞的從榻上起了身,然後沒等男人說話的時候就又起了來,笑道:“臣婦隻是一個深宅婦人,能知道什麼呢?臣婦知道的就是小小後宅那一方事兒,多的就不曉得了。”
“深宅婦人?”皇帝好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大笑著搖了搖頭,然後才繼續說道:“傅夫人,普通的婦人可不會見朕的第一麵就算計著勾引朕給你封誥命,更不會有機會和膽量幾次三番破壞朕的布局,更不會在勾搭朕的同時又勾搭上了宣王!”
“所以皇上覺著將臣婦拘在這裡能威脅到宣王爺?”祝寧嬋嘲諷的看著他:“同是皇室中人,難道皇上不應該最清楚你們皇室血脈的薄情和冷性嗎?”
“傅夫人這話說的倒是不錯。”皇帝踱步到窗邊,薄唇微微翹起:“隻不過朕的這個七皇叔,應該算是唯一一個意外?想當初先帝還在的時候,最喜歡的便是七皇叔,要不是因為他百般推拒不想繼承這個皇位,還哪裡有朕的今天?”他繼位之後一直是李顯在旁輔佐,沒人能比他更清楚對方的能耐。他甚至承認,如果自己完美接受了對方的思想,那麼局麵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皇上既然知曉宣王爺的為人,還能出手算計於他,臣婦對於這點也著實佩服。”女人眼角的冷意更是重了幾分,嘲諷之意愈發的明顯。
似乎是被她的接二連三帶刺的話語給激怒了,皇帝皺起了眉,眼底下的青色好似加重了一些,整個人看起來都沒有什麼血色:“你竟然連這件事都知道?朕的好皇叔還真是……看重你。”說到這裡,他‘嘖’了一聲:“原本隻不過是朕偶然間截到了皇叔送與你傅府的信件,上麵的內容著實讓朕大開了眼界,沒想到你比朕想象中的還要重要,那麼這步棋算是走對了。”
祝寧嬋敏銳的抓住了男人話語中的某個信息,皇帝曾經截獲了李顯送給她的信。她覺得以男人的細心,定會發現信件被截獲,但是仍舊沒有停止過日常的信件往來,那麼這便是在向她傳遞著某種信息。
大腦飛速的運轉,回憶著那一封封信件中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大多時候都是一些隱晦表達愛意的古詩詞……找到了!
那麼多的信息當中,好像隻有一條比較違和,但是也是相對來說的而已。這條信息夾雜在大量的日常生活起居彙報中,不過如今特意想起來,還是挺顯眼的。
當朝還有一個慕王爺,乃是李顯的四哥,先帝的四弟,不過就是人比較紈絝。年輕的時候不曾想過和先帝爭奪什麼,便也被好好的將養了起來,一個閒散王爺,整日遛鳥逗貓的,連朝都不上。
快五十歲的人,前年還得了一個老來子,怎麼說呢,在某些方麵還是挺得天獨厚的。
李顯在其中的兩封信件中都提起了當天去過慕王府,與慕王爺相談甚歡,不過這個事情當初祝寧嬋在看信的時候並沒有多想,隻當是兄弟之間感情好,過門拜訪一下也是正常的。
眨了眨眼睛,她回過神,見皇帝那雙幽深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看,她扭頭看了一眼自皇帝進來開始就垂著頭掩飾自己憤恨目光的小皇後,對方那纖細的雙手緊緊的揪著身上的錦被。
“皇上,臣婦有一事不解,還希望您能替臣婦解解惑。”祝寧嬋走上前了兩步,逆著光看著窗邊的人:“既然您知道了武將軍的野心,為何還要算計宣王爺呢?要知道王爺可是您的皇叔,正兒八經皇姓,萬一武將軍真的造反,宣王爺必定會取出兵符與您共同抵禦叛徒的,不是嗎?”
皇帝眼底閃過一絲了然,輕哼了一聲:“你果然是知道的,朕的這個皇叔對你還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呢。”
女人沒應聲,隻是看著他,俏臉上是滿滿的求知欲。
“忠心?這在朕看來就最可笑的東西。武將軍當年對先帝也是忠心耿耿,可是你再看看現在他的狼子野心,不惜犧牲自己的女兒也要尋個光明正大的由頭反了朕。朕難道還會讓宣王變成第二個武將軍嗎?他可和彆人不一樣!”
的確,在皇帝看來顯然是李顯要更具威脅一點,不說先帝時期留在朝中的老官員對於男人十分的信服,就說他是堂堂正正的李姓這點就很要命了。武將軍真要是造反還會得到朝中大部分官員的反擊和批判,一旦李顯想要這皇位,可以說隻要搞定軍隊,那朝中簡直不會激起太多的浪花。
所以這所有的兵符當然是捏在自己的手中最保險,那麼就算有一塊流落在外,對他也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到時候直接武力收複了就好。
其實皇帝這所有的計劃完全沒有算計到竟會出現祝寧嬋這個意外,要不是當初在慈悲寺祝寧嬋伸出手推了小皇後那麼一下,就算是後來李顯趕到,那也是不一定來得及挽回什麼。
原身活著的那輩子記憶中並不曾有過小皇後遇刺的事情,不過她那個時候已經呆在自己的院中不問世事,記憶出現偏差也屬於正常。況且因為祝寧嬋的到來,許多事情都會逐漸崩壞偏離既定軌跡,以後會發生什麼誰都說不準。
這時候皇帝上前挑起了女人的下巴,看到陽光下那張精致至極的小臉的時候,閃過一絲迷醉:“傅夫人,你不知道,朕這輩子彆無愛好,單單隻是喜歡長得漂亮的東西,而你朕著實很欣賞。”說到這裡頗為遺憾的歎了一口氣:“之前朕也是給過你選擇的機會的,可惜你的腦子想法太多,所以站到了朕的對立麵。”他的手上加重了力氣,女人白嫩的下巴很快紅了起來:“而朕最討厭的就是聰明的女人,留在身邊會讓人寢食難安。”
“不過**一度朕也是不介意的。”皇帝表情很是意味深長,扔下了這句話之後便鬆開了對祝寧嬋的鉗製,又鄙夷的看了一眼榻上的小皇後,轉身走了。
“傅夫人!”小皇後神色倉皇:“本宮一會兒將覓荷叫進來,想辦法將你送出宮,皇上糟踐女人的手段你是沒見過,他雖然沒這麼對付過我,但是後宮那些女人的慘狀我見得多了。出宮之後你就跑的遠遠的再也彆回來,原本你就不該出手救本宮,現在反倒惹禍上身脫身不能!”
“彆緊張。”祝寧嬋上前好聲好氣的安撫,好像即將要遭受大難的不是自己一樣:“救人隻是本能反應,而且救了娘娘臣婦也並不後悔。”
“早晚都是要死的人,倒是浪費了你的一片心意。”小皇後說了太多的話,神色顯得有些疲憊,算起來被喂食那慢性的毒||藥也有半個多月了,多少都對身體機能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損傷。
“死什麼死呢,娘娘說這話可是不吉利的。”
少女好像是連哭的力氣都沒了,無力的扯了扯唇角:“本宮現在還不肯相信父親是舍棄了本宮,還總是幻想著哪一天突然他會衝進宮來將本宮救出去,輕聲喚本宮的乳名,說他要帶本宮回家。傅夫人,你知道嗎?自本宮有記憶開始,本宮的院子就是府中最大的,父兄娘親有什麼好東西都是先給本宮,本宮喜歡烈火花,父親和兄長就專門從大漠尋來秧苗和種花的人,耗費了幾年的時間才在本宮的院子裡種下一顆烈火花。傅夫人,你說他們真的不愛本宮……嗎?”
祝寧嬋無聲的歎了一口氣,伸出手握住了她的,雖然不太忍心打擊少女,但是不破不立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與其說那些沒有意義的安慰的話,還不如直接照著對方的胸口來一刀狠的。所以她開了口:“愛是愛的,隻是沒有他們的野心和大業重要。娘娘,咱們女人自古以來在男人眼中就是個玩意兒,自己不為自己打算的話,那就隻能坐以待斃了。”
“打算……”小皇後木然的看向了她,眼底有了點靈動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