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動最光榮(1 / 2)

在鄉下,想養活自己是件容易又為難的事情。

因為方法很簡單,隻要有力氣就行,但這恰恰是沈喬最缺乏的。

她本來就長得瘦弱,沒多少力氣,過去幾年又沒得到很好的鍛煉,至今仍舊是每天三四個工分的水準。

按照去年的標準,全年一共二百多個出工日,要想在秋收的時候換足三百六十斤糧,就得保證每天都上工,不能像原來那樣常常請假。要是想在口糧外有買日用品的錢,那就最少一天要六個工分。

說實在的,很為難人。

鄉下無閒月,光明大隊地處南方,三麵是山,這個季節正是開荒的好時候。

荒地底下都是石頭,隊員們拿著工具挖掘,撬起來一塊就扔筐裡。

這看起來簡單的事情,沈喬愣是做得磕磕巴巴,她戴著勞保手套去上工,起先是蹲著,後來覺得使不上勁,索性單膝著地為支撐點。

不知道是以為是什麼泰山石,讓人五官都在用力。

沈喬原先都隻乾輕巧的活計,反正是按勞算工分,也沒人管她。

從家裡過個年回來就上趕著出重工,其實還是引起人的關注,不管她想好什麼樣的借口,端倪總是初現,尤其是乾不動活的時候,總有人明裡暗裡打聽說:“沈知青,這好端端怎麼上這來了?”

沈喬一概笑笑說:“我也應該好好鍛煉鍛煉了。”

再問就不肯答,反正她在大隊的人緣一向就不算很好。

這也是前幾年的事了。

雖然大部分知青,都會被家裡人叮囑不要在當地找對象,但現實生活上的壓力和情感因素的雙重影響下,還是有不少人選擇結婚。

婚姻有時候像肉站買肉,大家總得挑肥揀瘦。

沈喬這樣不能乾活的在鄉下其實不是很受歡迎,但她有兩個優點,一是好看,二是家裡幫扶,不少人家還是挺願意上門說親的。

但她當時是堅定地要回家,不管誰來提都拒絕,而且因為年紀小,言辭上並不是很委婉。

才十六七歲的人,沒有大人在身邊,能知道什麼,拒絕好幾家之後,那些她看不上鄉下人的話就傳出來,還有鼻子有眼的。

加上她平常確實不像其他知青們跟隊裡人來往,更是坐實這一傳聞。

大隊是個大集體,沾親帶故其實都是一家人。

像光明大隊有三分之二的人都姓鄭,隊裡乾部也都是。

這樣的地方一向挺排外,一致針對起沈喬還是挺方便的。

不過這些都是個人行為,因為大隊長鄭衝吧是個剛正不阿、領導有方的人。

請注意,這裡的“吧”不是語氣詞,而是人名的一部分。

沈喬之所以不大跟隊裡人來往、深居簡出,其實也是源於這位大隊長的警告,隻是她從來沒跟人提過。

在她來大隊的第一天,大隊長就私下裡說:“你長得太好,再淳樸的地方也有壞人,平時一定不要落單。”

她那個時候才十五歲,驟然離家,對一切都很茫然,給嚇得好幾晚不敢睡覺,走路都一步三回頭的,生怕出什麼事。

同時也把這句話牢記於心,基本上沒有一個人走在路上的時候,夜裡睡覺房間都是門窗緊閉,再用椅子頂住。

也不知道是謹慎有效,還是本地風氣較好,她至今還是很平安,畢竟彆的地方偶爾會有些不好的事情傳出來。

但不管怎麼說,她心裡是很感激大隊長的。

雜七雜八的念頭翻來滾去,乾活的速度自然更慢,沈喬拿著木棍半天,都沒把石頭撬起來,隻能順著邊緣再挖一點。

這種時候,大件的工具都沒用,弄不好還會損壞,都是公家財產,她現在可賠不起,隻能用自製的木片一點一點弄。

木頭和石頭碰撞,發出的細碎聲響,讓她忍不住想捂著耳朵,總覺得連雞皮疙瘩都起來。

但現在可不是嬌氣的時候,她已經感覺自己要長水泡,下午還不知道要怎麼辦。

在對自己嬌弱程度的顧忌上,沈喬是很少出錯的。

她上工第一天,夜裡就拿著針挑水泡,那種火燒火燎的痛感,一點沒有影響她的睡眠,隻是眼睛徹底閉上之前想:我現在也是掙七個工分的人了。

不過第一天就光榮“負傷“,第二天的勞動隻會更吃力。

沈喬明顯察覺到自己連挪動的腳步都像灌鉛似的,明明前一天壓根沒怎麼用過它。

而連腳都是這樣,更彆提手,一早上下來,隻勉強拿到三個工分。

現在是開春,上工時間是早上六點到十一點,下午一點到六點,都是五個小時的上工時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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