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喬是有的,拿著雞蛋回去和紅糖煮成一大碗。
吃飽之後果然覺得精神好很多,這種飽腹感是好多天都沒有的。
不過她下午是打起精神要去上工,記分員卻給她安排新的任務,說:“沈知青,大隊長叫你到小河邊去找鄭重。”
鄭重?
沈喬到大隊畢竟是第七年,雖然不大跟人來往,但人還是都知道的,心想好像沒聽說過這人,麵上不由得帶出來,但聽著的人其實都知道。
知青李麗雲看她沒反應過來,扯一下說:“這是給你送工分。”
沈喬遲鈍道:“啊,是那個啊。”
有些恍然大悟。
大家都是一個知青點住著,當然更知道彼此的身體狀況,雖然不清楚她為什麼這麼堅持上工,李麗雲還是趕緊推她說:“快去吧。”
沈喬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下走著,來到小河邊。
作為大隊最重要的水源地,為防止即將到來的雨季淹沒所有,每年這個時間都得掏泥沙。
這個活可不好乾,人得站在到膝蓋處的水裡,彎下腰一整天,手腳都能泡得發白。
沈喬今天的狀態肯定是不能進去的,當然,給她安排這活也不是讓她來做,而是現在水裡的鄭重。
口口相傳給他起的名字叫“送分童子”,導致沈喬沒第一時間想起來他的大名來,甚至記憶裡也是對這個人印象不深。
她此刻打量著人看,黝黑的皮膚,一看就矯健的身軀、有力的臂膀,動作有條不紊,下巴處有兩滴汗,眉頭好像永遠是皺著,沉默寡言又有點嚴肅,不管看見什麼好像都不太好奇,哪怕她就站在這兒,也是不聞不問。
沈喬想想叫他說:“鄭重,大隊長叫我來找你。”
鄭重抬頭看她一眼,沒有什麼表情又低下頭。
沈喬從沒跟他打過交道,隻覺得跟聽說過的差不多。
她不擅長交際,隻得愣愣站在一旁。
鄭重也沒管她,掏出的泥沙丟到盆裡,攢夠之後潑在岸上,這些以後可以做肥料。
他動作流暢,同樣的時間上工下工,可以掙十幾個工分,這還是有人拖後腿的情況下。
按照規定,除開農忙時期的大包乾,每個人每天的上限就是十個工分。
但隊裡總是有那麼多活,也不能罔顧人家的勞動,為平息異議,大隊長專門把一些勞力少的人家安排跟鄭重乾活。
說白了就是占他一點工分,不然年底人五勞五分下去,占的是整個大隊的工分,為此大家默認鄭重每天可以拿十幾個工分,可以說是各有好處。
可沈喬心裡覺得挺不落忍的,人家辛辛苦苦一整天,她就來摘桃子,怎麼想怎麼不合適。
就是左右看著,好像沒有自己能幫得上忙的地方,畢竟要是真勉強自己到水裡,明天說不好又得上醫院住兩天。
當然,鄭重其實沒有看著那麼慘。
他喜歡一個人待著,反正這點活對他來說不算什麼,隻要來的人不打擾他就行。
兩個人一個在樹下,一個在水裡,好像在比誰先開口。
沈喬好幾天沒有這樣的休息時間,她最後選擇坐下來,靠著樹發呆。
天空很藍,太陽很燦爛,人忙碌的時候真的沒有空欣賞這些。
小河緩動流動,清澈見底的水下偶爾有兩尾魚劃過,風吹過的時候留下波紋,樹的倒影都變得歪歪斜斜的。
真好啊。
沈喬歎口氣,聽見下工的鑼聲想起,站起來拍拍屁股。
鄭重也是一分鐘都不肯多乾活的。
他大步往岸上站好,本來想把褲子脫下來擰一下,就看到不太熟悉的知青盯著自己的瞧,隻得隨意地甩甩水,想著快點回家喂豬。
說真的,同齡的男生裡,沈喬是很少受到無視的,尤其是知道自己生病的時候,那真是激起人無限的保護欲。
她茫然摸著自己的臉,最終還是開口道說:“鄭重。”
叫一聲就沒下文,鄭重弄不懂這個女知青要做什麼,蹙眉說:“有事嗎?”
沈喬也不擅長和彆人搭話,把手帕包著的餅乾拿出來,說:“請你吃。”
純小麥做的東西,分量很實誠,買的時候還要給糧票的,是很頂飽的東西,關鍵是味道還好。
不過大隊人哪裡有糧票,他們也用不著發。
家家的糧食都是金貴的,鄭重後退半步說:“不用,謝謝。”
頗有些拒人於千裡之外。
沈喬是真心實意想感謝,一急直接塞他嘴裡,這番動作後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索性鞠躬說:“謝謝。”
然後一溜煙跑沒影。
鄭重是下意識咬住,能感覺到味道一點一點在嘴裡化開,還挺甜的。
他伸手捏住,盯著人的背影,把剩下半塊一口咬碎吞下去,神色莫測。
作者有話要說:二月開始會定時雙更,但這幾天的更新時間還不是那麼穩定,大家可以收藏了,攢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