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場(1 / 2)

光明大隊在條件上,並不是土地十分肥沃的地方,不過天氣比較好,一年到頭沒什麼自然災害,雨水充沛。

隊員們靠勞動吃飯,不說家家富足,吃上飯還是沒問題的,勞力多的人家還有點庫存。

沈喬出知青點後直走,到路口後右拐,停在一棟石頭房前。

她敲敲院門說:“衝嬸在家嗎?”

大隊長雖然叫鄭衝吧,但總不能管他媳婦叫衝吧嬸,沈喬一向是這麼叫的。

衝嬸平常是不上工的,專門帶孩子操持家裡。

聽見聲說:“沈知青來啦?”

沈喬應聲而入,說:“嬸子在忙嗎?”

開頭總是要寒暄幾句,兩個人講幾句家常話才奔正題。

沈喬說:“嬸子,您家裡還有紅糖嗎?”

本地甘蔗種得好,每年年底的日子是熬紅糖的好時候,是大隊唯一的集體經濟,家家都是不缺的。

像滬市,前幾年都隻有逢年過節才發半斤糖票,一口氣三斤紅糖是硬通貨,很夠麵子的東西,但在光明大隊,隻要三塊錢就能買到。

當然,現在不能叫買,是她送給衝嬸三塊錢,人家回贈她三斤糖。

這個作為回禮,也不算太寒酸。

沈喬從衝嬸家出來以後,又到彆家換了點菜乾,滬市就是什麼都要票,吃東西特彆不方便。

她尋思著下一次郵遞員來,就把這些寄出去,加上給父母的一共三份,不管這次如何,從前是她欠這個家的,該還的還是要還。

她大包小包到知青點,彆人隻當她是家裡寄錢來又出去花。

畢竟以前就是這樣的,東家換點雞蛋,西家換點肉,已經是難得的好東西。

沈喬也是饞雞蛋,畢竟大鍋飯沒什麼油水。

隻是想到一個蛋要五分錢,去年一個工分才值四分錢,她還有基本日用品要保障,明年的生活費還不知道要落在哪裡,就壓根食不下咽,隻能忍著。

要忍著的事情,豈止一兩樁。

沈喬看著自己的手,生活果然是最殘酷的東西,一點一滴在人身上留下痕跡,她現在每天扛鋤頭,已經熬過起水泡的日子。

不過該累還是累,她的體力就是缺乏鍛煉。

她上工全憑口氣撐著,有時候撐不過去,記分員再怎麼放水都不行。

好比今天,沈喬一早起來就覺得不對勁,到茅房一看果然是來月事。

她每次來的第一天是最難熬的,倒吸口涼氣還是去上工,換以前,她肯定是會請假的。

但現在不行,她走路的速度比平常都慢,到地裡勉強跟記分員打個招呼,本來就比彆人白的臉色更是難看。

連記分員都覺得不對勁,說:“沈知青,你沒事吧?”

要說現在是講生產的時候,誰要是不積極上工,大隊乾部也會有各種辦法非叫你去,沈喬剛來那陣子,大隊長也是試圖叫她多勞動,可惜沒幾天人就累垮了,還到醫院住過幾天,醫藥費都是隊裡掏的。

從那之後大家就知道,這位沈知青確實體弱,勉強不得,大家哪怕看得出她是個不勤快的人,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實在是怕麻煩。

但現在不比當年。

沈喬深呼吸說:“我沒事。”

記分員其實心裡也嘀咕,琢磨著她年後也不曉得哪裡不對勁,天天積極出工。

要不是怕人出事,他也不打算多管,還是囑咐一句道:“要是撐不住馬上跟我說啊。”

沈喬點點頭,蹲下來撿著地上的石頭。

沒過多久覺得頭有點暈,站起來扶著樹喘氣。

緩一緩,她打開水壺喝了一口紅糖水。

這個錢畢竟是不能省的,油鹽糖本來就是補充體力的重要東西。

水壺是軍用的東西,效果很好,這會喝進去還是溫的,這種微微出汗的時候正正好。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怎麼樣,沈喬覺得自己好不少,她深呼吸幾下,接著乾活。

看在這種堅強意誌的份上,記分員給她寫兩分。

沈喬回頭看,心知這都是多的,感激地點點頭,尋思下午說不準連這些都沒有。

她知道自己的問題還出在最近油水少,本來就不健康的人,高強度勞動,營養卻沒跟上,想想去大隊長家裡換雞蛋。

正是午休的時間,鄭衝吧也在家,看她小臉蠟白心裡一驚說:“你沒事吧?”

不管在哪個大隊,知青有個好歹都是件要緊事,公社三令五申要好好照顧,他也是覺得他們背井離鄉怪不容易的,來的時候年紀又都不大,不像彆的大隊那樣為難人。

沈喬看不見自己的臉,自然不知道多嚇人,她笑著說:“沒事,我就是來問問,家裡有雞蛋嗎?”

知青點有養雞,不過每次都是蒸雞蛋羹一人一勺,她分不到什麼,要是想吃還得跟人換。

鄭衝吧對家裡事不大清楚,把位置讓給自家媳婦。

衝嬸是女人,一看就知道她怎麼回事,問道:“還有紅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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