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1 / 2)

世界上沒有誰比鄭重更知道當年的事,不過他現在自己也很少去想,甚至刻意當做沒有這回事。

當然,如果有人提起的話還是曆曆在目。

好比此刻,鄭重下工後走在回家的路上,和鄭明光“不期而遇”。

這個“遇”理所當然有一些刻意的成分在。

鄭明光就是專門等著他,看到人說:“鄭重,你是對沈喬有意思嗎?”

鄭重沒有想過這些,隻是憑直覺想對她好,這會聽他這麼說才了然,不過說:“跟你沒關係。”

多少有些冷酷,畢竟沒有跟彆人說這些的必要。

鄭明光向來知道他不跟人打交道,但少年人多少覺得傷自尊,出口傷人道:“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鄭重眼睛稍微動一下,這種話與他而言甚至不算什麼嘲諷,隻是聽著不舒服,道:“你管不著。”

這倒也是真的,不過鄭明光現在覺得自己有責任“拯救”沈喬,隻是很多話不能當著她的麵說,隻能叫鄭重自己知難而退。

他說:“你這樣的人,不會給沈喬幸福的。”

哪樣的人呢?

鄭重自己還在想,不過已經決定不再跟他多說話,繞過人要走。

鄭明光不肯放過,說:“難道不是嗎?你毀過一個女孩子的清白。”

大概因為不是自己做過的事情,鄭重有時候都不大記得,這會說:“不是我。”

這句話當年他也解釋過很多遍,可惜沒有人相信,起初他以為是自己缺乏證據,後來花不少時間才明白,其實大家都知道是他哥鄭俊峰做的事,但老鄭家需要犧牲他來保住中專畢業的“出息人”,因此不管他說成百上千次,大家也得把這個罪名安在他頭上。

說得多了,誰還會去管真相,或者說,這逐漸成為更多人知道的“真相”。

鄭明光就是相信這些的其中之一,大人們也不會費心給他們解釋,甚至當年可以算整個鄭氏合謀的好事,老傳統使長輩們自發性地做這件事。

誰會願意說出自己的罪惡。

誠然鄭重不算太聰明,這個事實也花他不少時間才想明白,但他覺得沒必要跟鄭明光解釋,他算老幾。

當然,鄭明光也不相信。

他冷笑道:“你不承認有用嗎?”

是沒用。

鄭重小時候其實不是這麼沉默寡言的人,他一生的話好像都在那一次說儘,後來逐漸失去開口的欲望,久而久之都不怎麼會說了,在沈喬麵前更是屢屢顯得笨拙。

他試圖張嘴又閉上,最後還是繞過眼前的人。

鄭明光覺得他這是說不過自己,繼續道:“總之,你離沈喬遠一點。”

鄭重的脾氣其實向來挺好的,但聽這話很沒有道理,畢竟鄭明光又不是沈喬什麼人,憑什麼替她決定。

他感覺自己仿佛是冷笑一聲道:“你說的不算。”

鄭明光還要再說,忽然聽到少女清脆的聲音呼喊道:“鄭重!”

一聽就知道是誰,兩個人雙雙側過頭看。

沈喬眼睛在他倆之間轉著,才像是看到一樣說:“鄭同誌,你也在啊。”

這話說的,真是叫人一肚子火。

鄭明光覺得有些肮臟話還是不合適讓她聽,畢竟是個女孩子,儘力扯出笑說:“對啊,你吃飯了嗎?”

說起吃飯,沈喬有些激動道:“還沒呢。”

眼神卻忍不住看向鄭重,顯然有些話是想單獨說給他聽的。

鄭明光不明白,他在大隊已經是說親的極好人選,任誰看在兩者之間做抉擇都是他,獨獨到沈喬這兒不一樣。

他忍不住道:“沈喬,他的事你知道嗎?”

什麼事?

說人不當麵,不管背地裡怎麼議論,加上上一次說鄭重褲子破已經是第二次給人難堪。

沈喬可以理解男生在她麵前的積極表現,但不是以踐踏另一個人來實現的。

她多少有些不悅,正要開口的時候,鄭重道:“不是我。”

這句話他都記不得說過多少次,多少次都以不相信的結局告終。

他表情多少有些頹然,連話音裡好像都顫兩下。

沈喬卻偏過頭看他說:“我相信你。”

雙目對視,一點安慰的成分都沒有,畢竟她是發自肺腑說這句話。

鄭重一生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眼睛,堪比日月星辰。

他沒有拜過佛,卻找到大家對信仰追求的理由,一瞬間連說話都不會,怔怔重複道:“真的不是我。”

沈喬看著都覺得他有幾分可憐和委屈,說:“嗯,不是你。”

語氣篤定,表情嚴肅。

鄭明光覺得事態發展完全不按照自己的預期來,說:“沈喬,你就這麼相信他的鬼話?”

男人嘛,騙人的時候什麼說不出來。

沈喬真覺得他有點過分,甚至能察覺這種傷害是因為她引起的,帶著幾分愧疚道:“反正不信你的。”

這種抱歉不是衝著他的,而是鄭重。

鄭重好幾年裡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失去微笑的能力,這會控製不住嘴角抽動,眼眶裡一絲水光閃過,仔細看的話連嘴唇都在顫抖。

沈喬沒有錯過這一點異常,道:“鄭重,我是有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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