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的東西,哪怕她是主人之一也得用買的,當然也就不適合在知青點燉。
鄭重了然道:“晚上去我那吃。”
他的飯菜更好,起碼能吃上細糧。
沈喬現在都已經習慣,說:“行,那我就不帶菜了。”
到處都得收拾,她都好幾天沒去自留地看過了。
不過鄭重已經替她做好一切,說:“我剛給你澆過水。”
沈喬還以為剛下過一點雨,就偷懶沒有去,這會無奈道:“你又不是鐵打的。”
下工後又要東奔西走,真是不知道累字怎麼寫。
鄭重確實很少有疲憊的時候,這身力氣讓他常常覺得自己還活著,一旦停下來就連方向都找不到,無所事事叫人不安。
他說:“不累的。”
沈喬越看他越覺得不可思議,就像是她自己要不是情勢所迫,根本一點也不想乾活。
她佩服道:“你真的好厲害。”
試問有誰不想得到這樣崇拜的目光呢?
鄭重覺得世上很少有人能不淪陷,他莫名咳嗽兩聲說:“還行。”
怪謙虛的啊。
沈喬毫不吝嗇道:“就是很厲害。”
兩個人稍微說幾句話,鄭重就拎著撲騰的雞走了。
沈喬手指頭數著,覺得最近的夥食委實好,她照鏡子都覺得自己麵色紅潤,上工也沒有原來那麼費勁。
她是先天帶出來的不足,很小的時候一位老中醫說過是“富貴病”,顧名思義就是得好好養著。
但家裡也沒有這條件,能讓她在下鄉後三天吃一個雞蛋已經是不錯,肉什麼的父母自己都吃不上,更何況是她。
沈喬心裡是很感激的,知道家裡人已經儘量給她提供更好的生活。
就是出於這種感激,叫她總是不好意思恨,連收到來信的那點心理波動都淹沒。
這麼想的時候,她正在讀信。
是郵遞員剛剛送過來的,看樣子是她媽口述,她弟代筆,很多字句上儘量不太尖刻,但其中的意思很明顯。
就是她被這個家掃地出門了。
沈喬看著最後一句,應該是弟弟沈梁自己加上去的。
【姐,有事聯係我和哥哥們。】
就是這句,沈喬輕輕閉上眼。
人在不斷回想中能看出許多端倪,譬如沈梁應該也很不想下鄉,兩個哥哥應該也都願意促成這樁婚事,隻是他們不是父母,沒有那麼鏗鏘有力地決定她人生。
她覺得人著實是很複雜,好像什麼情緒都交雜在一起。
她回想過去的點滴,拆開包裹看。
這不是家裡寄過來的,而來自於她最好的朋友陳欣。
此前她一直覺得兩個人的家裡差不多,都是幾個孩子中唯一的女兒,比較受寵。
但陳欣沒有下過鄉,她是留下來的那個孩子,有一份不錯的工作,生活上稱得上是比較優渥。
兩個人除了隔三差五的信件聯係,也會有包裹往來。
沈喬寄過去的都是些吃的,鄉下很多東西總是比滬市更多。
陳欣寄來的大部分是日用品,譬如洗頭膏之類的。
雖然價值上未必同等,但也是朋友間儘力去平衡。
沈喬把東西都放好,看著抽屜本來空出一塊的地方又填上,心裡還是滿足的,這種心情和豐收差不多。
她意味不明長舒口氣,左右看著還算是擁擠的家當,覺得不管怎麼樣,她的日子還是能過下去的。
她端詳著自己的掌心,有一道淡淡的疤留下粉色的印跡。
不過乾活是這樣的,難免磕碰。
她搖搖頭往院子走,因為瞬間的陽光而半眯著眼,好一會才適應。
李勝正在敲敲打打,看到她出來問道:“沈喬,新人是不是明天來?”
沈喬算是知青點不領工資的負責人,點點頭說:“是啊。”
又趁此機會把準備好的房間裡再檢查一遍,說:“這樣應該就行。”
能讓人家來有床睡有飯吃就已經很不錯了,更多的他們也沒功夫做。
張斌聳聳肩說:“我那年還什麼都是自己來。”
結果當晚沒床睡,多虧沈喬借他一張墊子才度過。
沈喬回憶起來說:“你那年最倒黴,知青點加你們一共三十個人,擠得轉身的地方都沒有,誰還顧得上歡迎啊。”
恨不得永遠沒人來才好。
張斌也想起來,感慨道:“那會住這兒的好像就剩咱倆了。”
這個話題多少叫人百感交集,沈喬笑笑沒接話,心裡不由得想著這次來的會是什麼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