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沈喬要回知青點休息,畢竟下午還得上工,鄭重堅持送她到門口,才轉身回去。
幸好中間離得不是很遠,主要是村子本來就不大。
她推門進去,院子裡零星坐著幾個人。
說實在的,這個點有人不奇怪,但不知怎麼回事氣氛有幾分古怪。
多年來的集體生活讓沈喬明白什麼叫不多言,她也沒跟誰搭話,徑自到廚房去打水。
廚房隻有一口大缸,裡頭本來該是滿當當的水,畢竟鄭重剛挑過,但這會隻剩下三分二。
大中午的,誰用水這麼狠?
沈喬有些心疼,畢竟鄭重來回跑十一趟,集體生活靠的就是自覺,不然隻有這麼一缸哪夠這些人用。
她臉色一下子不好看,稍微忍下去,最後長舒口氣。
李麗雲一直在等她回來,隔著窗看到人過來說:“李海平這個傻X,剛剛在洗被子。”
知青點也有些不寫在紙上的規定,比如說洗被子的時候是應該拿到井邊去的,畢竟這太費水。
沈喬微微蹙眉,說:“誰罵他了?”
李麗雲使眼色道:“差點沒跟李勝打起來。”
大家都看不慣,但是始終是以和平為主。
沈喬心中有數,說:“不收拾他我不姓沈。”
她雄赳赳氣昂昂,去拍李海平的房門。
李麗雲十分配合,把李勝幾個男生都叫出來,心中也覺得不能叫李海平老實,以後日子不會太好過。
李海平聽見叫門聲,站在門邊卻不敢開,實在是剛剛被李勝的樣子給嚇到,梗著脖子說:“誰啊。”
沈喬冷哼道:“敢做就敢當,開門!”
李海平當然不會怕她一個女孩子,但是知道她是領頭人,絕對不會隻有自己在。
他道:“憑什麼你叫我開我就得開。”
縮頭烏龜,沈喬氣得罵道:“我告訴你,今天你不把水給我挑回來,老娘把你這門給砸了,不信你給我試試看!”
李海平當然相信,但要叫他輕易屈服卻沒有那麼容易。
他道:“不就是幾桶水!這麼計較乾嘛!”
幾桶水!說的輕飄飄,因為他自己從來沒有掉過一滴汗,沈喬忍他不是一兩天,這會說:“就是要計較,能在這過過,不能過給我滾。”
那可是鄭重辛辛苦苦挑的水,勞力可不是什麼不值一提的東西。
李海平在家就是天老大他老二,五個姐姐捧著的人物,即使膽子不大,到這兒也該有幾分氣性。
他猛地拉開門說:“憑什麼你說了算。”
李勝往前跨兩步,直接把他按在地上,王勇跟張斌隨即跟上。
就這場架打的,都不用一個小時,整個大隊沒人不知道。
知青點多久沒熱鬨看啦,大家議論紛紛,大隊長隻能找上沈喬,道:“你們這是咋回事啊?”
沈喬剛給鄭重展示完自己毫發無傷,想著車軲轆話還得再說一遍,有些疲憊道:“李海平跟大家還是合不來。”
就這倒黴玩意,真是不收拾不行。
鄭衝吧猛啐一口說:“那我不管了。”
他也有他的難處,畢竟大隊應該是對知青多照顧,像這種情況肯定得和稀泥。
但是實際情況執行起來有難度,他向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心想能給他乾服最好。
當然李勝他們也不能真給李海平弄出個什麼閃失來,隻能是小懲大誡。
就這,已經很夠人受的了。
李海平從小到大沒受過什麼大委屈,這回已經是頂天。
然而離家千萬裡,實在是求助無門。
他左臉都是腫的,還得硬著頭皮去挑水。
被隊裡人好不指指點點,實在是越發丟人。
但他動武不成,要麼就房間裡頭小半導體嘰裡呱啦響,要麼是進出門的時候摔摔打打。
總之是螞蟻不咬人,但膈應人。
沈喬是看他越來越不慣,有沒有更好的方法。
因為這些事要是再打起來吵起來,大隊長也不會站在他們這邊,可是就因為這麼個人,知青點陡然就有些烏煙瘴氣。
本來嘛,也不是不能忍。
但種完地瓜以後上下工的規定又輕鬆起來,沈喬請了假在知青點做衣服,不免和同樣待著的李海平常打照麵,實在是惹人厭。
李海平現在最討厭的就是她,進出都得哼哼兩聲,以示自己的不滿。
沈喬權當是聽豬在叫,反正棚裡已經有倆,再多一個又無妨,隻要他不來自己麵前晃悠就行。
她借著日光,搬凳子坐在屋簷下,一針一線地縫著。
李麗雲下工回來看到,說:“慈母手中線啊這是。”
又瞎開玩笑,沈喬瞪她一眼說:“明天我就讓鄭重管你叫‘姨’。”
李麗雲想想鄭重那人高馬大的樣子,說:“可彆,我擔待不起。”
李勝跟著接話道:“我擔待得起。”
男人,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沈喬隻差拿鞋底子抽他,說:“你想做姨啊?”
這到底是誰占誰便宜。
李勝又頂一句,幾個人說說笑笑好不熱鬨。
這種熱鬨,讓李海平更覺得被排斥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