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新婚(1 / 2)

第二天, 沈喬醒得很早,畢竟是躺在彆人的懷裡,睡在陌生的地方, 換個人都不會好到哪裡去。

不過她一直沒敢睜開眼,緊閉著假裝自己仍舊在沉睡。

鄭重其實也醒了,垂著頭能看到她烏黑的發頂。

他的右手被壓著,左手緩緩在她的臉頰碰一下,隻覺得柔軟得不可思議。

沈喬眼珠子悄悄轉動,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不由得有些慌張。

那時她人生從來沒有經曆過的部分, 異樣之中又很是害羞。

鄭重也沒叫她,心想再睡久一點也好。

畢竟對於整日忙碌的人來說, 能躺到日上三竿是最好的福氣和休息。

兩個人就保持著這樣的狀態躺著,沈喬心裡直嘀咕,琢磨著怎麼還沒有動靜,她可是急著想去廁所,都快憋不住了。

人有三急, 她賭氣一樣睜開眼,就看到鄭重不知道看著她多久的樣子。

看什麼看。

沈喬往被子裡再縮一點, 說:“你怎麼還不起?”

鄭重還以為是自己吵醒她,說:“你再睡會。”

沈喬已經是躺不住, 那種肌膚相觸的感覺在意識清醒的時候更加清晰, 她跟做賊似的把自己的手腳都縮回來,整個人團在一起說:“你快點起床啊。”

已經是早上十點,鄭重這輩子都沒有過這個時間還在被窩裡的時候, 不知怎麼有點貪戀, 想想說:“餓了?”

隨便是什麼吧, 沈喬點頭說:“嗯嗯嗯, 快點去做飯。”

聲音悶悶從被子裡出來,更像是撒嬌。

鄭重哪裡受得了,不過動起來才發現自己的手有些發麻,他忍不住倒吸口氣。

沈喬露出兩隻眼睛看他,有些恍然大悟道:“我壓的?”

又抱歉道:“我睡姿很差。”

夜裡滾來滾去,又愛搶被子。

其實這些倒不是要緊的,鄭重道:“你踢被子。”

跟個孩子似的,蓋好又踢掉,他最後沒辦法,乾脆把整個人束縛在懷裡。

沈喬沒什麼印象,不過說:“太熱了。”

也不知道是誰說的,大喜日子要蓋紅被子、鋪紅被單,本來這天氣是應該睡草席的時候,已經是夠熱的了,身邊還有一個體溫高得不行的人。

她道:“我想睡涼席。”

鄭重往年都是到十一月才換,這會點頭應好,掀開被子坐起來。

男人上半身的每一寸暴露無遺,還有被指甲劃過的淺淺印記。

沈喬把頭扭過去,隻留下一個後腦勺。

鄭重心裡鬆口氣,下床穿好衣服出去。

他一動,沈喬就鯉魚打挺似的蹦起來,穿戴整齊後衝進廁所。

鄭重才把米淘好,探出頭來看她已經在院子裡洗漱,說:“不再睡會嗎?”

沈喬多少有些困倦,不過打著哈欠說:“已經很晚了。”

也就是隻有他們倆自己住,換哪個新媳婦恐怕都沒有這樣的臉皮。

鄭重倒覺得無所謂,反正今天也不上工,家裡的事情他一個人就能做完。

他道:“不會的。”

又說:“吃完再睡。”

沈喬進廚房看,擼起袖子說:“我來吧。”

鄭重道:“不用,你坐著吧。”

又不是客人,沈喬認真地豎著一根手指說:“這個家,每個人都要做力所能及的事。”

鄭重嘴唇動動沒說出話來,轉身到院子裡去乾活。

有幾樣是每天都必須做的,比如棚裡嗷嗷待哺的豬和地上枯黃的落葉們。

掃把發出“唰唰”的聲音,預示著新婚夫妻的第一天拉開序幕。

沈喬煎了兩個蛋,把黃瓜切片後炒熟後喊道:“吃飯了。”

鄭重洗漱好從外麵進來,拍拍身上的灰說:“你吃這麼點?”

早上是大白粥,沈喬覺得粘稠程度稱之為粥也多少說不過去,給自己打的雖然是滿滿一碗,不過碗的大小跟鄭重的比起來是小巫見大巫。

她說:“不夠再盛。”

鍋裡反正還有,鄭重放心坐下來。

他覺得這氣氛應該說點什麼,但是又不知道從何開口。

倒是沈喬問道:“你這是煮了多少米?”

鄭重是用手抓的,估摸著說:“一斤。”

沈喬無奈道:“哪有人這麼過日子的。”

少說得加兩塊大地瓜才合適。

鄭重一心想讓她吃好點,尤其是經過昨晚。

他說:“你太瘦了。”

輕飄飄沒有二兩骨頭,吃再多感覺都不夠。

沈喬自己的事自己知道,說:“那是因為以前沒吃飽過。”

七分飽是大家過日子的常態,能活著就成。

鄭重頓時心疼,給她夾菜說:“多吃點。”

跟座小山似的堆起來,沈喬好笑道:“再往上放就快掉了。”

畢竟她飯都還沒吃幾口,碗還是滿的。

鄭重尷尬收回筷子,扒拉著自己的那口吃的。

沈喬看他這樣子,煞有其事地擼袖子說:“不行,我等下得好好盤點一下。”

她是這個家的女主人,總得知道家裡有多少糧食。

鄭重喜歡這種感覺,聽上去他們倆更像是一家子。

他道:“在堂屋後麵。”

現在的三間房,一間是夫妻倆的房間,一間是廚房兼餐廳,一間是堂屋兼糧倉。

糧食對每家都是很重要的事情,鄭重平日裡其實數得很仔細,隔三差五還要去翻翻,生怕有發黴長蟲子的。

他心氣其實很有數,不過隻字不提。

當然,哪怕知道沈喬也是要自己數過才放心的。

她吃過飯進糧倉,裡頭地方其實不是大,籮筐們擺放整齊,大多數都是空的。

因為每年大隊都是十一月分糧,這個時候已經有好多人家是借糧過日子。

像鄭重還有半袋子米和一筐地瓜,已經算是富裕人家。

畢竟這點東西兩個人十月份吃飽飯肯定是沒問題,更何況還有沈喬的“嫁妝”——三十斤地瓜。

知青點是大鍋飯,一整年的量交到公中,誰搬出來都是連油鹽醬醋都算得清清楚楚的,她剩下的當然也是要帶走。

雖然不是很多,但有糧的人家不慌張。

沈喬很是滿意,在自己本子上記下兩筆,又去廚房看。

一應油鹽醬醋俱全,分量不等,她根據生活經驗在紙上寫:鹽六個月、醬油兩個月……

鄭重隻看她拿著筆記本走來走去,忍不住湊過去看,他現在認得的字比較多,起碼這樣基本的是都知道,讀出來說:“好詳細。”

像他自己過日子就是大概,剩個底再去買回來,壓根沒有計算過。

沈喬頗有些得意道:“過日子就得這樣。”

其實是知青點生活曆練出來的,什麼都是共同財產,連一粒鹽都得算得仔細。

鄭重對未來的生活頓時充滿向往,說:“你管錢。”

他早跟沈喬說過錢藏在哪裡,不過沈喬沒有他那麼大的力氣可以挪動磨盤,可以想花的時候再去拿,另外藏了五十塊錢在房間的各個角落,以備不時之需。

這些錢都是鄭重的,她結婚幾乎可以說是身無分文,非要說的話倒是有六百塊錢彩禮,按理是歸她自己用的。

不過她也是放在一起,美名其曰一家人不能分兩家過。

說實話,她並不是十分看重錢的人,雖然打小過得不是特彆富足,確實也沒怎麼吃過苦,這樣的成長環境,讓她比一般人更有幾分天真。

她道:“我們最近也沒什麼要花錢的地方。”

畢竟是剛結婚的人,過碗盆瓢幾乎都是新的,衣服被褥也不缺,家具這樣的大件更是能用很久,鄉下又不用花錢買糧。

這樣算起來,居然有一筆這麼穩定的積蓄,沈喬驚訝之中又喜悅說:“我們有九百一十三塊六毛二。”

裡麵她的貢獻幾乎為零,是鄭重這十年來辛辛苦苦攢下來的。

鄭重看她片刻之間就把一切理清楚,說:“你好厲害。”

他原來還覺得自己過日子不大差,現在想想其實也是稀裡糊塗的。

沈喬得意地揮著筆杆子說:“沒白娶媳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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