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新婚(2 / 2)

哪怕她什麼都不會,鄭重都覺得是值得的,但還是說:“結婚很好。”

好像這一天睜開眼,都比以前的每一天更有活下去的**。

沈喬故意攤開課本說:“以後就更有時間給你上課了。”

畢竟同住一個屋簷下,不管做什麼總是更方便。

鄭重也不能算是苦著臉,畢竟他的變化很少在臉上,但心裡是歎口氣。

他總覺得自己笨,每次學一個字都得小心翼翼看臉色,生怕遭嫌棄,即使沈喬從來沒有表現出來,他也認定一定是不好罵他。

其實沈喬覺得他的進度已經很快,像她小時候也教過弟弟沈梁做作業,那真是一刻鐘要拍桌子七八次,心跳快得能住院。

但她教鄭重的時候一刻也沒有不耐煩,因為他是再乖巧不過的學生。

叫寫幾遍字都是端端正正,叫背誦全文從來是一字不漏。

總之非常配合,成果也是很顯著的。

唯一的問題在於,沈喬覺得自己很快要教不了他。

畢竟小學的課程其實沒有多複雜,語文就是多識字,數學就是加減乘除和最簡單基礎的方程式。

她現在做的最多的就是教每個字的讀音。

比如今天,她攤開報紙說:“跟我念啊。”

因為在大隊的緣故,報紙也是五天送一回。

他們現在讀的已經是上個月的內容,講起來多少叫人有些沉痛。

畢竟就在九月初,偉人於首都離世,舉國悲痛。

一九七六年於大多數人而言,都可以稱得上是複雜的一年。

沈喬教完今天的十個生字,說:“複習吧,要全記下來。”

鄭重點點頭,對著紙嘀嘀咕咕,手指在桌上寫來劃去。

練習而已,能不用紙就是最好的。

沈喬則是進屋把毛線拿出來,搬著凳子坐在門檻邊織毛衣。

她這也是給鄭重做的,畢竟眨眼就要入秋,他舊的那些都不知道是哪個年頭的東西,隨手一扯估計都會散開。

鄭重看她的手快得叫人眼花繚亂,說:“你可以聽戲。”

新買的半導體,不管調到哪個頻道都是在放樣板戲。

沈喬是怕打擾他背誦,說:“沒事,我也好專心。”

這才十月,離穿毛衣估計還有很久。

鄭重記得往年自己都是十一月底才把冬衣翻出來,說:“不著急。”

沈喬這麼坐著其實不無聊,不過看他一片好意,說:“那我看看今天有什麼。”

這也不是有得選的,是廣播台有什麼節目聽什麼,不過花樣還是挺多的,故事、相聲、評書、戲曲應有儘有。

她說著話,把半導體的聲音調到最低。

這些東西即使是再震耳欲聾,鄭重也不會受到影響。

對他來說最要緊的,是坐在那裡的沈喬本身。

雖然在結婚前,也有幾次是隻有兩個人共處一室。

但此刻和從前的意味是不一樣的,連同他坐在這裡都是嶄新的心情。

鄭重頗有些心不在焉,想到待會還有個“隨堂考試”,趕快把心收回來。

他覺得自己的學習方便挺笨的,就是一遍又一遍的記憶。

沈喬織好一隻袖子過去看,說:“考試開始。”

說是考試,其實就是聽寫。

她念一個,鄭重寫一個,不僅是今天的,也會有之前學的。

鄭重一筆一劃,聽到敲門聲頓住說:“我去開。”

沈喬晃晃悠悠地坐著,看清來人才站起來說:“大隊長來啦。”

鄭衝吧臉色有幾分焦急,左右看說:“粽子,你跟我說實話,你哥給過你錢嗎?”

鄭重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問,還是說:“沒有。”

沒有就好,鄭衝吧歎口氣說:“那你跟我去一趟大隊部吧。”

沈喬心中不安,眉頭微蹙道:“是出什麼事了嗎?”

豈止是有事,簡直是大事。

鄭衝吧也不好講,不過說:“是來調查俊峰的。”

調查鄭俊峰,上這兒來做什麼?

沈喬多少有些摸不著頭腦,想想說:“我能也一起去嗎?”

鄭衝吧看她平常還算機靈,覺得怎麼著也比隻有鄭重一個人去好,點頭說:“行。”

到大隊部的路上,沈喬多少有些忐忑,跟鄭重交換眼神也得不出什麼結果,覺得這新婚頭一天可真是不平靜。

鄭重其實也覺得茫然,尋思大家都不是一個戶口本的人家,有事不是該去找鄭俊峰爹媽嗎,反正他有事往家裡嗷嗷叫又不是頭一回。

唯有走在前頭的鄭衝吧,心是已經定下來。

他不會去懷疑鄭重話裡的真假,那麼就意味著這趟調查其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影響。

事實上也是如此。

三個人到隊部的時候,幾個調查員已經翻過大隊這些年的賬本,對鄭重的經濟水平有初步的了解。

不過按照流程,他們還是要問說:“鄭重同誌,我們現在就你哥哥鄭俊峰同誌挪動公款一事進行詢問,請你如實回答。”

挪用什麼?

沈喬眼睛都瞪大,心想這可真是自尋絕路,她一下子想到之前鄭俊峰承諾的辦婚禮的錢和自行車,極力控製住自己才沒有臉色大變。

鄭重說是意外,又多少有點預料之中,畢竟鄭俊峰這個人做出什麼事他都不懷疑。

他道:“我沒有拿過他一分錢。”

調查員心想這事可不是嘴上說的算,鄭俊峰還堅稱自己的錢全給弟弟結婚用了呢。

他道:“我們需要全麵的調查。”

聽上去還是挺講理。

沈喬冷靜道:“我們都可以配合。”

調查員打量著他們夫妻,雖然是剛結婚,但兩個人都一身簇新已經挺能說明事情。

他道:“看來你們日子過得不錯。”

這話又像是有幾分諷刺,好像他們就是搜刮民脂民膏,滿肚肥腸的貪官。

沈喬連連解釋道:“都是我們自己的錢。”

她生怕不夠取信於人,說:“你們可以看我的賬本。”

錢從哪來,花到哪裡去,她都是有記錄的。

這也算是個證據,調查員點點頭。

他們一行三個人,一個查鄭重,一個查沈喬,一個是搜集信息,最終確定鄭重跟鄭俊峰的事情應該關係不大,畢竟要是真把錢給弟弟結婚,那肯定是更加大張旗鼓,也不至於李紅娟今天也是還閉門不出,生怕彆人奚落。

他們很快結束行程,不過說:“今天的所有內容,都需要保密。”

沈喬心想誰願意到處宣傳自己惹上官非,這真是大好的日子還不夠晦氣的。

她點點頭說:“本來也就跟我們無關。”

言語之中撇清關係,調查員們帶著滿滿的資料回去,倒也不意外他們會是這樣的態度。

隻有鄭衝吧,有些憂心忡忡道:“也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

又猶豫道:“鄭重,俊峰不會真是為你結婚的事吧?”

沈喬覺得這個邏輯有些不對,敏銳指出說:“他不管做什麼事都是為他自己,跟我們鄭重有什麼關係。”

有那麼一瞬間,鄭重其實也覺得跟自己有關係。

畢竟鄭俊峰從前那些年並沒有出過這樣子的事情,偏偏是在這個節骨眼上。

但聽沈喬這麼一說,補充道:“我什麼都沒有拿過。”

那筆消失不見的公款,不管在誰那都不可能是他,仔細一想他也就是個借口。

鄭衝吧是昏了頭,畢竟原來有個人在縣城,對大隊來說好處多多,這會歉然道:“我亂說的,你彆放心上。”

沈喬在心裡撇撇嘴,隻是到家之後再次強調道:“誰知道他錢花哪吃喝嫖賭了,又或者是藏在床底當棺材本,反正我們沒見著。”

平白無故被調查,她還要罵鄭俊峰呢。

鄭重心想也不是不可能,那點子說不出來的感覺散去,心想確實沒必要糾結於這些。

他附和道:“都有可能。”

當然真相如何,可能隻有鄭俊峰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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