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個傻瓜,沈喬在他額頭點一下說:“哄我吧你就。”
鄭重覺得這也不像是罵人的樣子,說:“吃飯了。”
來得還挺正好。
沈喬洗洗手坐下來說:“本來是想回來做飯的,不過多聊了幾句。”
已經特意請假跑這一趟,當然得多坐一會。
鄭重無所謂道:“我做就行。”
不過坦然道:“沒你做的好吃。”
沈喬看著菜上麵泛著一層油,無奈道:“下次再少放一點。”
心知這是大多數人的習慣,覺得油水越多的飯菜越好。
鄭重隻是總想讓她吃得再好一點,點點說:“行。”
不過覺得自己下一次還是把握不好分量。
沈喬估摸著也是,說:“沒事,我做飯就行。”
這個家裡她做得最多的事情也就這項,其餘的幾乎都是鄭重包辦。
兩個人說著說著,話題自然到小孩子身上,沈喬苦著一張臉道:“蘇姐叫我抱一下,我都不敢。”
心裡琢磨著以後要是有自己的孩子可怎麼辦,沒注意到鄭重的手一頓。
鄭重有件事已經放在心裡很久,謹慎問道:“你喜歡孩子嗎?”
沈喬想來想去,自己也沒有確定的答案,於是說:“喜歡彆人家不哭的孩子。”
太愛哭的話她腦殼都有點疼,不過養過孩子的人都知道,自家的肯定是總有狀況。
鄭重懸著的心稍微放下來,猶豫道:“喬喬。”
沈喬嘴巴一動一動看向他,靜待下文。
鄭重不知道該不該說,也沒有準確的語言可以使用,不過還是說:“我之前問過空空叔,你的身體。”
他的本意是沈喬好像總有點虛弱,是不是有什麼比較需要照顧的地方。
當時已經是兩個人定下關係,空空叔在心思上還是比較偏向自家人,說出一件在心裡藏很久的事情說:“沈喬的身體恐怕不好懷孕。”
他連對沈喬都沒提過,因為這在鄉下很有礙女生名聲,要是叫人知道她的終身估計都毀了,這會卻覺得有必要告訴鄭重,畢竟他有絕後的風險。
鄭重聽完是挺震驚的,說:“那其它的有影響嗎?”
鄭空空也算是行醫多年,說:“那沒有,主要還是需要好好養著,吃好喝好,這是富貴病。”
富貴病,鄭重大概知道是個什麼意思,問道:“還有什麼要注意的嗎?”
鄭空空看他的樣子像是全然不在乎,說:“你要三思,很有可能你們一輩子都不會有孩子。”
於鄭重而言,這話聽著是有些遺憾的,在他看來人結婚有孩子像是慣例,但他更想要的是沈喬,說:“沒關係。”
鄭空空也就不多嘴,林林總總說了不少,尤其是提醒少行房事,主要是沈喬的身體還是要再養養。
為此鄭重一直很注意,除開結婚那天都是憋著,不過他是沒開過葷的人,本來以為這種事是想忍就能忍下來的,實際上這幾天是從沒有體驗過的煎熬。
但他這會準備講的不是這個,而是沈喬的身體,半響卻不知道怎麼往下接。
沈喬看他這樣子,還以為自己有什麼不治之症,心裡一咯噔說:“我怎麼了?”
鄭重看她已經有幾分焦急的樣子,趕快和盤托出。
他每一句話說出來,沈喬的臉色就好幾分。
她思量道:“所以要吃藥是嗎?”
鄭重點頭說:“需要調理。”
他沒辦法悄無聲息地讓她吃藥,畢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沈喬稍顯沉重道:“那要是不會好呢?”
於她的觀念裡,生不了孩子好像在哪都是件要緊事。
鄭重還是剛剛那個問題,說:“你會很想要孩子嗎?”
如果很想,那她應該會很失望。
沈喬眼睛轉來轉去,好像聽明白他的意思,說:“你沒關係嗎?”
鄭重搖頭說:“你才是最重要的。”
在他看來,首先應該是她才對。
沈喬嘴角上揚,忽然覺得也不算是什麼難事,最終說:“那我也要積極治療,不能生和不想生可不是一個概念。”
又吐吐舌頭說:“其實我還有點鬆口氣,感覺我也還不會當媽。”
鄭重看她的表情不像作偽,緊繃的心鬆弛下來說:“我們在一起就可以。”
其它的都是次要的,錦上添花而已。
沈喬用力“嗯”一聲點點頭,又自顧自笑出聲說:“我們認識以來,你今天的話最多。”
總感覺把他接下來半個月的話都說完了。
鄭重回想一下好像是這樣,道:“都說話少不好。”
隊裡沉默寡言的人也有,但像他這樣連說話的**都失去的好像僅有一個,不知道多少人揣測沈喬跟他過日子遲早會悶死。
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確實也總是沈喬說的話更多,不過鄭重最近也在努力學習找話頭。
沈喬道:“我都喜歡。”
什麼樣子的都好。
鄭重克製不住自己的喜悅,給她夾菜說:“多吃點。”
沈喬算是知道他為什麼總對自己的飯量憂心忡忡,看著自己骨節分明的手指說:“還是再去找空空叔看看。”
畢竟她自己的情況,總得是她自己更清楚。
鄭重也是這麼想的,說:“那下午去。”
下午去就要特意請假,那滿大隊的人明天就都知道他們去看大夫,心裡還不知道怎麼猜測。
沈喬道:“晚上再去。”
這種事,鄭重肯定是聽她的,也沒反駁。
兩個人是夜裡吃過飯跟散步似的,晃晃悠悠到衛生所。
鄭空空一年到頭都住這,看見他們說:“來啦,坐。”
沈喬坐下來反而有些忐忑,生怕自己有更不好的事情,她兩隻手擰著寒暄幾句,才說:“叔,能不能請你再給我把把脈?”
鄭空空知道他們肯定是要來的,說:“那你坐這兒來。”
沈喬心驟然跳得很快,抿著嘴緊張地看著鄭重。
鄭重握著她另一隻手作為安撫,兩個人眼神之間全是情意,哪怕沒有多餘的話也看得出恩愛。
鄭空空開玩笑道:“這是明知道我孤家寡人,來這兒炫耀的?”
麵對長輩,總是叫人有些不好意思,沈喬隻得垂下頭,笑得溫婉,那點不安微微消散。
鄭空空也沒故意吊著誰的胃口,說:“你這是氣血不足,先天帶的。”
沈喬從小常跑醫院,說:“早產,出生就沒斷過病。”
這些鄭空空早就知道,起身說:“我給你抓藥,你回去一天煎一副,先吃一個月,有條件的話多吃點蛋和肉,油水也要足,你還是太瘦。”
沈喬注意聽著,餘光裡覺得鄭重比她更認真的樣子,問題還不老少,連“是不是不要上工”都問出來。
其實適量的勞動對人是有好處的,鄭空空道:“不要超出自己能力就行。”
這點上沈喬一直就沒為難過自己,說:“那我還真沒有過。”
隊裡能把不愛乾活說得坦蕩蕩的人沒幾個,畢竟這是一個以勞動為榮的年代。
鄭空空是當做沒聽到,把藥包好給他們。
衛生所本來就不收錢,是集體的地方,不過這些藥都是鄭空空自己上山采的,隊員們多少會給兩個雞蛋。
沈喬很知道規矩,放下說:“以後還得給您多添麻煩。”
鄭空空倒也沒推,又拉著他們嘮幾句才放人。
沈喬雖然是每句話都聽進去,不過到家後還是哭喪著臉說:“每天都要吃啊。”
想也知道,這藥肯定不會是甜的。
鄭重看她可憐樣,也沒辦法說出不喝的話,隻得說:“你不是愛吃油柑嗎?過兩天可以買了。”
買回來冰糖醃好,用來壓藥的味道最合適不過。
沈喬想想就舔嘴唇,夜裡賴在他懷裡說:“鄭重,我真的覺得你好好。”
一般男人,估計在結婚的時候就會猶豫。
鄭重正是滿心火燒火燎時間點,隻覺得她連呼吸聲都在撩撥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得兩個拳頭緊緊攥著。
偏偏沈喬有的事也不大懂,抱著他一隻手臂,覺得更有安全感,說:“睡吧。”
她的呼吸漸漸平穩,鄭重卻是盯著黑漆漆一片發呆,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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