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考隻考語文和數學,題目都不多,每科隻考一個半小時,中間隻休息十分鐘。
沈喬拿到考卷的時候,說是勝券在握也稱不上,到底心裡鬆口氣,她把筆和準考證放在一側,先是從頭到尾看一遍,尤其重視分值。
看完覺得心中有數,這才動筆。
語文的滿分一百,有一半是給作文的,隻要識字的就能寫,判卷也掌握不好標準且不提,另一半有古詩填空、詞語解釋和改錯這三項。
不過每個字都顯得很謹慎,卻不敢斟酌得太過,畢竟時間上也有限製,但語文這種東西,或多或少都能寫出點什麼的,數學則是截然相反。
沈喬這陣子最認真複習的就是數學,看來看去覺得今天的題量不算太多,隻有五道題。
不過每道考的知識點不一樣,她算是比較擅長的證明三角形和函數都有,但分值讓人不敢輕易寫下答案。
畢竟是一題二十分,再怎麼小心翼翼都不為過。
她在草稿上連續算好幾遍,得出的答案都一樣,瞅著時間才工整地往考卷上抄。
等老師叫交卷,離開考已經過去三個小時。
在此期間,鄭重去了一趟供銷社。
他是先在考場外站半個小時,覺得沒有什麼用得到自己的地方才離開。
供銷社和平常一樣熱鬨,再趕上今天算是大家都關注的重要日子,路人們話裡不由自主帶出幾句相關的。
鄭重聽著,好像所有人都複習得不怎麼樣,畢竟是中斷很久的考試,材料又不齊全,人連頭緒都還沒摸出來,就到上考場的時間。
他說不好是鬆口氣還是擔心,眼睛四處轉著,看到一件衣服。
在供銷社賣成衣是比較少見的,那樣貴不少,大家更願意自己做。
但這件衣服幾乎能吸引所有願意花錢的人的目光,因為實在是太時髦。
一種近乎灰和棕之間的顏色的大衣,長度估摸著能到人的膝蓋,扣子是尖尖的形狀,衣領熨帖,從上到下都寫著昂貴兩個字。
鄭重不知道這是什麼材質,他隻抬頭看著說:“這件要什麼票嗎?”
有的衣服不是收布票的,而是收工業券,前者在隊裡剛分完錢的時候他還有,後者是不屬於隊員們的東西。
售貨員們向來高傲,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說:“不用,要錢。”
貴啊,一共進了五十件貨,到現在還有二十件,都快成滯銷品了。
隻要錢的話,鄭重反而覺得是最簡單的。
兩口子今年分的錢不少,畢竟沈喬去年也好好勞動了。
他出門的時候特意在兜裡揣的五十塊錢,怎麼算都應該夠。
他道:“那我要了。”
要了,都不問多少錢。
售貨員們本來都有雙利眼,眉頭一挑說:“四十。”
四十塊錢,要是買布回去自己做的話,都夠好幾身衣服的了。
但鄭重覺得這錢很值得,掏錢說:“可以。”
哎呀呀,真是太好啦。
售貨員態度一下子好不少,生怕他反悔似的利落開單子。
鄭重決定好的事情就不會輕易改,衣服提在手裡有一種滿足感。
大概是比較昂貴的東西,居然額外有塊布用來包這件衣服,他提溜著打結的地方,又去買需要的東西。
一切做好,又到飯店去買饅頭。
時間正正好,沈喬出來就能吃。
她在裡頭連口水都沒敢喝,這會有點狼吞虎咽的意思,抽空說:“我感覺還行。”
不能算是特彆好,但通過應該問題不大。
鄭重是沒敢問,聽她這麼說肉眼可見喜悅起來。
他罕見帶幾分神秘的樣子道:“我給你買了東西。”
沈喬現在心情也很好,短暫的得到喘息的機會,總是叫人有難得的安寧感。
她道:“是什麼?”
鄭重手在褲腿上擦擦,這才給她看說:“一件外套。”
人來人往的不好試,沈喬咂舌道:“很貴吧?”
鄭重沒有家財萬貫,但確實願意把所有都給她,這會說:“不貴。”
沈喬才不會相信這種話,沒伸手去碰,斜斜看他一眼說:“下次彆花這個錢啊。”
鄭重本來也想著會挨罵,多少對她的態度驚訝,不過這算是好事一樁。
他低低應一聲,說:“你穿會好看。”
沈喬對自己也是挺有信心的,說:“那肯定的。”
彆人是靠衣裝,她是撐衣服,打小就是破布往身上一套就比彆人標致。
又扯他衣袖說:“回去給你謝禮。”
大庭廣眾,人來人往,鄭重渾身血氣上湧,說:“那回去吧。”
一副什麼都顧不上的樣子。
結婚也有一年的人,沈喬漸漸能從他身上讀出那種情急和隱忍。
她好笑地在他腳上踩一下說:“先吃飯。”
人是鐵,飯是鋼。
鄭重也醒悟過來自己的不妥之處,點頭跟上。
兩個人飽餐一頓,這才晃悠悠往大隊走。
十一月的天氣,溫度下降得厲害,但正午時分的太陽仍算灼熱。
這真是在外麵走路的好時間,曬得人有幾分暖洋洋。
沈喬和夏天相反,隻撿著有陽光的地方走,恨不得全身沐浴在其中。
她的腳步細碎,給人一種悠哉的感覺。
鄭重配合著她的速度,隻覺得每次邁步子都沒兩寸,走得多少有些彆扭。
不過他還是享受此刻,畢竟兩個人已經好久沒正兒八經有這種獨處,和每天的抬頭不見低頭見是完全不同的意思。
他不想提任何和考試有關的話,破壞這個瞬間。
但沈喬沒有這個意識,掰著手指頭說:“還有十五天。”
高考時間定在12月的11、12兩天,算起來幾乎是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