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仔細安排的話還是能做很多事。
沈喬索性把起床的時間定得更早,幾乎都是靠心裡繃著的那根弦睜開眼。
她一動,鄭重就動,也不管現在對他來說是能休息的時間。
反正怎麼說, 他都是要在旁邊陪著複習。
當然, 他也不是乾坐著, 畢竟學習現在於他而言也是更加緊迫的事情。
而且夫妻倆還有個共同的期待, 那就是下一年的招生要求趕緊出來。
畢竟按照今年來看,鄭重是沒有報名資格的。
他可以說是沒有任何學曆證明,第一關就過不去。
不過這些問題還是比較容易解決的, 難的是他現在的水平。
他歎口氣翻開一頁書,隻覺得全靠自學的話實在是件難事,但現狀就是隻能靠他自己努力。
他側過頭看, 沈喬正在跟數學題較勁。
眉頭慢慢聚成一團, 偶爾還咬著指甲思考,一顰一笑都動人。
沈喬無意識地頭越來越低, 恨不得一頭紮進書裡,讓這些字告訴她什麼才是正確的解題思路。
但這恐怕是件不可能的事, 因此她稍微回過神來就坐正,頭也不抬地去摸水杯,一口下去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兩隻手舉得高高的,伸了個懶腰,同時又打著哈欠。
鄭重道:“餓不餓?”
他能做的就是讓她除學習以外的事情都不用管。
沈喬微微搖頭說:“休息五分鐘。”
勞逸結合嘛, 想得太多覺得腦子都是鈍鈍的。
要說她平時可不是什麼速戰速決的人, 在某些事情上還有幾分拖延。
但這會沒有人舉著小皮鞭, 她也不自覺緊迫起來, 說五分鐘就是五分鐘,一絲都不肯多。
鄭重看在眼裡,知道她還是想考好,轉移話題道:“下午就要填誌願了。”
昨天預考的成績剛出來,就通知到各個大隊,通過的人今天下午要去公社填誌願。
省報前幾天就已經刊登了各個學校開設的專業等信息,供考生們選擇研究。
但說是研究,其實也沒有多少空間,畢竟各項準備還沒有做好,很多學校甚至隻有個大致的方向寫著,簡直叫人摸不著頭腦。
沈喬他們看來看去,最終還是決定報本省省會浦化市的幾所大學,隻要是能填的專業都填上。
這件事上,鄭重一直覺得她是顧及自己,這會也是說:“你真的不想回家嗎?”
沈喬以前做夢都想回家,於她而言滬市就像是一切。
但她現在已經不一樣,說:“我的成績不是很突出,滬市的競爭一定會比其它地方大。而且回去的話事情也會變多,我更珍惜現在的生活。”
於情於理,這都是最合適的決定,沈喬沒有半點不甘願,笑笑說:“我們倆才是個家。”
說起來或許有些無情,但是以兩個人為中心的家庭其實才是最正確的,他們既然決定廝守終身,那麼就永遠是彼此最牢固的伴侶。
如果說恢複高考的消息傳來的時候,鄭重的不安比山高比海深,那麼隨著考試日期的臨近,已經漸漸找不到那些憂慮的蹤跡。
他總是能從枕邊人身上尋找到最堅定的力量,讓他有勇氣接著往下走。
他道:“那我就這麼填了。”
沈喬沒有時間自己去,等同於是把最大的信任給他,這會點點頭說:“嗯,還想吃肉包。”
想起來就饞得流口水。
鄭重在她右臉上輕輕掐一下,說:“我會多買幾個。”
現在天氣冷,東西經放,明天熱熱還能接著吃。
沈喬嗯一聲,不過叮囑說:“不要再給我買東西啦。”
就那件新大衣,她聽到價錢後都差點昏過去,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鄭重道:“隻買吃的。”
她睡不好,總得吃得好吧,不然臉色真是沒法子看。
沈喬也知道自己的身體,在這點上沒有反對的立場。
她點點頭說:“路上小心點啊。”
鄭重這樣人高馬大一個,到哪兒都是安全的。
他自己走路也快,好像沒出門多久就回來。
沈喬聽見他進門的聲音回頭看說:“你這是跑回來的?”
鄭重表情有些嚴肅,把門關好說:“我有事跟你說。”
沈喬心裡一咯噔,還以為是自己的誌願出什麼意外。
她急起來說:“怎麼了?”
鄭重看她的神情,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道:“不是你,是劉芸。”
劉芸原來也是知青,不過早就跟隊裡人結婚了,現在已經有兩個孩子。
她這次考試幾乎是擦著歲數限製,明年還不知道會怎麼樣,要是有意外的話恐怕是個打擊。
沈喬不敢放鬆道:“她怎麼了?”
鄭重本來不是好管閒事的人,隻是不忍心看人家的努力付之東流,說:“她那天來,是不是說想報浦化的學校?”
這算是個公開的秘密,有家有口的人肯定都會傾向於本省省會浦化市,不過大家對學校基本都沒什麼了解,相互之前會討論。
沈喬點頭說:“她是高中畢業才下鄉的,基礎比我好。”
鄭重當時也是聽了一耳朵,這會說:“鄭泰給她填的是新東。”
光明大隊就是屬於新東市,那兒能報的隻有一所醫高專。
劉芸甚至說過自己很怕血,怎麼可能填的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