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才伶俐,不管對著誰都挺大方的,即使有的人從前有過齷蹉。
鄭重就沒有這樣好的忍耐,看到他媽就開始蹙眉。
李紅娟這個年紀,已經知道臉麵是不當飯吃的東西,想著還是得把日子過好才行。
可惜長輩們不會給她這個機會,尤其是鄭衝吧這個大隊長。
還是那句話,光明大隊的宗族觀念太重,一家之言是沒有用的,很多時候事情並不是以李紅娟的想法在繼續。
她人才進門,衝嬸已經帶著兩個兒媳婦把她架出去。
讓本來以為自己要花費一番功夫的鄭重鬆口氣,心裡又感激大隊長一家多年來對自己的照顧。
即使是在省城,夫妻倆也沒少收到包裹。
當然,沈喬也給了相應的回禮,尤其是這次回來。
但這麼多東西誰也不會說收下就收下,鄭重跟木頭似的坐在邊上看她跟衝嬸推讓。
這兒到底是衝嬸的地盤,她彆說兒媳婦好幾個,就是連派得上用場的孫女也有仨。
但沈喬愣是立於不敗之地,甚至提著包說:“你們要不收,我們可不好意思住了啊。”
衝嬸無奈道:“你這丫頭,心眼忒實。”
話雖然是這麼說著,彼此都知道這是該走的流程。
人際有時候就是這麼複雜的東西,並不能以是否真心來衡量。
夜裡兩口子躺在彆人家的床上,鄭重打哈欠說:“感覺有點奇怪?”
沈喬窩在他懷裡道:“怎麼了?”
鄭重難以形容,想想說:“大家的態度。”
他在大隊從來沒有這麼受矚目的時候,即使是考上大學那陣子也一樣。
沈喬還以為是什麼呢,理所當然道:“因為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這種不同源於生活環境的轉變,更好的人生讓鄭重變得沉穩。
她手比劃著說:“你以前眼睛裡在冒著火。”
那種火介於憤怒和恨之間,雖然不是熊熊燃燒,臉上卻寫著苦大仇深四個字,但現在他顯然已經把那些恩恩怨怨拋之腦後。
鄭重下意識把手放在眼皮上說:“有嗎?”
他一直以為自己沒什麼彆的情緒。
沈喬在黑暗裡點點頭說:“這證明我們現在過得很好。”
更何況鄭重連形象氣質上都有很大的變化,用隊員們的話來說是“跟城裡人似的”。
鄭重心想確實是很好,好到他那種對人的抗拒也在消失。
他道:“我原來不想跟誰說話。”
沈喬聽著有些心疼,不過悄悄勾著他的手說:“我看你跟我的話一直挺多的。”
這種多並非是基準的判斷,而是和相較於他對彆人的態度而言。
鄭重知道她這是仗著在彆人家就肆無忌憚,有些無奈道:“回家你就知道。”
沈喬有恃無恐,快快樂樂地睡著。
接下來的幾天兩個人都在走親訪友,這也算是例行公事。
她給大家準備的禮物都差不多,除開給大隊長一家的比較豐厚,剩下的就是黑尾的了。
上過學的孩子,看上去多出幾分成熟穩重,不過在麵對給自己的禮物麵前還是難掩興奮。
黑尾還記得人情世故,委婉道:“謝謝姨姨,但是我有衣服穿的。”
沈喬才不管,自顧自比劃著說:“去試試,不能穿我給你改改。”
哪有什麼不能穿的,家家都給孩子穿大衣服,恨不得讓他們一口氣從出生穿到成年。
沈喬拉著孩子的手左右看說:“好看,看來沒買錯。”
隻有黑尾媽媽劉巧妹惴惴不安道:“你看這又費布票又費錢的。”
沈喬儘量降低她的不安,說:“不用票,現在南邊好些個小工廠自己做的,街邊隨便就能買,要不了多少錢,能穿好幾年呢。”
劉巧妹看著兒子興奮的臉和不安的眼神,隻能道:“那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心裡卻惦記著到時候給他們多帶點回禮。
和她一樣想法的還有大隊長一家,那真是什麼都給帶上,恨不得把他們的柴米油鹽全包了。
和沈喬送禮一樣,回禮本來也是無可避免的事情。
她推脫之後收下來,兩口子匆匆結束這短暫的光明大隊之旅回浦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