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孕對夫妻倆既是順其自然,也是突如其來,沈喬很多事上都沒來得及做準備,像小孩子的衣服這種的更是沒有。
因此趁著放暑假,她買了布在家縫縫補補。
按長輩的說法,孕婦是不該動剪刀的,因此鄭重本來想著去百貨大樓買一些,可惜被一口否決。
沈喬還是挺喜歡做這種手工活計的,加上覺得動動手又不累,心想是在不行過兩個月再買也來得及,每天都抽出點時間來。
不用上班的日子,她一是伏案給下學期備課,二就是做這些,其餘的家務一概不沾手,連吃飯幾乎都是鄭重帶回來。
他們這代人能下一次館子就是件好事,更遑論是天天,而且到處仍舊是收票的,國營店還是占街頭巷尾的大部分,隻要在飯店才能買到更多的肉。
加上沈喬孕吐最厲害的時候,連點油煙都聞不得,家裡的鍋碗瓢盆變成了擺設。
但鄭重巴不得她什麼都不乾,偶爾看她做家務就喊著說:“我來我來。”
沈喬吃過飯正在擦桌子,無奈道:“醫生都說我很好。”
現在也沒什麼孕檢,彆人都是知道懷孕以後沒什麼大事就等著破水了再去醫院,或者直接在家裡生,隻有她是每個月去一趟,生怕出點什麼事。
鄭重看著她微微鼓起的小腹,還是不放心道:“我來就行。”
好像成了他的口頭禪。
沈喬隻得放下抹布,摸著自己的肚子說:“寶寶,你將來會跟你爸一樣勤快嗎?”
鄭重心想愛乾活可不是什麼好事,他是已經習慣沒辦法,但也知道什麼都不做的人是最輕鬆的,因此道:“懶一點也行。”
這個家都有他了,也不再需要壯勞力。
沈喬趕緊捂著他的嘴巴說:“孩子聽得懂,你也教點好的。”
老人們反正都這麼說,所以他們天天有事沒事就跟孩子瞎說話。
做父母的甭管怎麼想,總希望自己的兒女身上具有全世界最美好的品德,樣樣優秀。
鄭重自知失言,趕緊找補說:“也不能太懶啊。”
正話反話都叫他說了,沈喬笑笑搖頭說:“你再多說幾句,興許生出來就認得你。”
明知是不可能的,鄭重還是對著她的肚子絮絮叨叨。
哪怕是這種時候他都憋不出幾句話,沒多久就變成重複,索性到屋裡拿書出來念。
沈喬枕在他肩上聽,過會居然聽睡著了。
她的呼吸起伏,嘴巴不自覺微張,應該是這個姿勢不舒服,口水慢慢滴下來。
鄭重想在不驚擾她的情況下把她抱進房間,結果一動人就醒了。
沈喬掀開眼皮縫,熟稔地環著他的脖子。
鄭重輕輕把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後坐在床沿看。
七月裡挺熱的,沈喬原來是畏寒的人,這種天氣裡反而還好,但自打懷孕,天天都是被汗憋醒。
因此家裡新添了台風扇,對著人腳丫子吹。
鄭重伸手去摸,覺得也不算太涼,這才起身去客廳。
為了迎接新生命,他需要努力的也很多,其中之一就是編搖籃。
其實這些東西外頭也有地方賣,但就像沈喬堅持自己做衣服一樣,這也是他即將為人父的用心。
或許剛出生的孩子察覺不到區彆,但將來長大應該會為這份付出喜悅。
鄭重這麼想著,搬過小凳子坐下來。
他背影有幾分臨行密密縫的慈母之意,在燈光映照下格外溫馨。
沈喬本來是出來叫他,索性靠在門邊看,手不自覺地放在肚子上。
說來也奇怪,其實她還不到需要扶腰的月份,但手總是下意識地動著。
鄭重是恍然未覺,連起身鬆鬆筋骨的念頭都沒有,好像沉浸在其中。
沈喬不得不打斷說:“很晚了,睡吧。”
鄭重是還要上班的人,一個禮拜就休息一天,現在還要花更多的時間照顧她,睡不夠怎麼行。
不過他本人是從不知道累這個字怎麼寫,說:“沒事,你先睡吧。”
沈喬明知他會這樣答,拿出殺手鐧說:“被窩空落落的,我睡不著。”
其實一個人的時候就敞開手腳睡,看上去不知道多香甜。
但鄭重再心知肚明也不會戳破她,拍拍身上的碎屑說:“那我再洗個澡。”
要是紮到她就不好了。
沈喬嗯一聲,也不回房間,就站在衛生間外麵等。
為省電,鄭重洗澡的時候從不開燈,隻借著客廳裡一點光。
沈喬能聽得見水流的聲音,不肯放棄地跟他搭話,多數是她在說。
鄭重隻有一桶水,自己用熱水和涼水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