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煙花衛黎被允許進入教室坐著聽課時, 已經是一個月之後了。
南宮樂講了一個月的課,今天發了一套自己出的試卷給孩子們考試。
煙花是個好孩子, 哪怕站在走廊上,依舊聚精會神的聽課, 把先生說的話全都努力記下來。
於是這套南宮樂課上基本都講過的卷子,煙花很輕鬆的寫了出來。
直到最後一題——
“如何應對食發鬼。”
煙花眨了眨眼,食發鬼南宮樂沒怎麼講過應對方法,就說了是喜歡吃頭發的鬼。
她想了想, 提筆寫道:“把頭發都割了。”這樣就不會被食發鬼追著跑了吧?
然後,她又回到了走廊。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你居然敢這麼輕易的拋棄,”南宮樂氣到不行, “給我去走廊上好好思過,連父母之愛都不能顧及的人如何能悟得天下大愛!”
於是煙花剛進來又被趕了出去。
小姑娘很難過, 回去的時候殷旬就看見她一個人一言不發的練習揮劍。那張包子臉上雖然毫無表情, 但是整個人都透出一股委屈。
“怎麼了?”他沒控製住, 笑了出來,隻覺得這樣的小女孩實在是可愛的讓人化了,“誰欺負煙花兒了?”
“沒有。”煙花繼續用力的揮劍。
“真的嗎?明明委屈的快要哭出來了。”
“沒有!”看起來更委屈了。
“這麼嚴重啊, ”殷旬笑著睨她, “連大師兄也不能告訴嗎?”
煙花停下了揮劍, 悶悶道, “我又被先生罵了。”
“嗯?”殷旬伸手取下她的木劍拿在手裡, 一邊牽著她坐到旁邊的石凳上, “先生說你什麼了?”
“他說我不顧及父母,不配修道。”小姑娘眼睛紅了起來,濕漉漉的分外可憐,“我沒有。”
殷旬微訝,“他為什麼會這麼說煙花兒?”
煙花便把考試的事情和殷旬說了,說完後大師兄噗嗤笑了出來。
煙花抬頭看他,更加難過了,大師兄也笑話她。
殷旬心裡清楚,因為是孤兒的原因,煙花在觸及父母的事情上總是特彆敏感,怪不得和人打架了一點都不難過,卻因為南宮樂的一句話紅了眼睛。
他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柔聲道,“這道題先生沒有講過,不怪煙花。”
“書上對於食發鬼的應對方法是這樣說的:‘理頭發,當於室內,並以火焚化,免為鬼食,結上不善鬼緣’,不過大師兄覺得,煙花說的也不無道理。書上隻提了如何預防,但是當食發鬼近身,我們又打不過的時候,割發自保也不失一種方法。”
“畢竟,命留著才是最重要的。是南宮樂先生過於迂腐了。”
煙花鼓了鼓腮幫子,“他過分。”
“嗯,太過分了,把我們煙花兒都弄哭了。”殷旬拂去煙花眼角的淚水,“所以不要這麼過分的先生了好不好?讓大師兄教煙花兒的話,是絕不會讓煙花兒哭的。”
“我沒哭。”煙花下意識反駁,然後才突然反應過來,“師兄你、你答應了我這三年可以和衛黎一起的......”
“哎呀,被發現了呢。”殷旬故作驚訝的挑眉,“誘拐又失敗了。”
煙花直直的盯著他,殷旬回以人畜無害的微笑。
“不過煙花兒,你要知道,”殷旬溫柔的開口,“這個世界上,有許許多多和南宮樂先生一樣的人,甚至毫不誇張的說,整個修真界,是由這樣的人主導的。”
“他們墨守成規,不願意學習,卻又喜歡控製彆人,非常討厭有人不聽話。如果有誰做出了和他們想法不同的事情,他們就會大發雷霆,不擇手段的懲罰那個人。”
煙花抬頭看殷旬,“大師兄不懲罰這樣的壞人嗎?”
殷旬搖頭,“大師兄做不到呀。”
“大師兄也做不到嗎?”煙花有些擔憂,“那就沒辦法了。”
“不,或許有一天,煙花兒可以做到。”殷旬勾唇,“不過在那之前,煙花兒首先要保證不會被壞人傷害到才行。”
“所以,你要學會分辨,什麼是可以做的、什麼是該做的、什麼是要在明麵上做的、什麼是隻能偷偷的做的。”
這一串話有點繞,煙花歪著頭想了會兒,然後恍然大悟,“師兄你要我做一個四麵四刀的人!”
殷旬被逗笑了,“師兄可沒這麼說。”
“我們換個好聽的詞,叫做八麵玲瓏。”
煙花震驚,“比四麵還要多四麵。”她喃喃,“好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