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鴻門管理嚴格, 每一位弟子的本命武器都必須登記在冊,煙花也不例外。
剛剛登記了第二天,就收到了掌門的傳訊, 要她立刻去玄鴻門的議事堂一趟。
“沒關係的, ”殷旬捏了捏小姑娘的手, “師兄陪著你。”
“嗯。”煙花點頭,心裡倒是沒什麼害怕的感覺。除了大師兄以外,她基本沒什麼特彆在意的人, 掌門認不認同她, 煙花根本就無所謂。
做不了內門弟子, 做個外門弟子就是了。雖然不知道外門弟子是什麼樣的, 但隻要還能看見大師兄, 還能繼續修道, 那就都差不多。
少女抱著自己的刀, 麵無表情地踩上殷旬的劍。
小姑娘剛剛得到的寶貝刀,按著師兄的穀雨取了個名字叫驚蟄,平時用都舍不得用,禦劍就踩著師兄的穀雨。這點讓殷旬有點紮心, 果然自己在煙花眼裡還是比不上變強來得重要。
玄鴻門的議事堂位於整個門派的正中位置,是專門用於門內大事的決斷的。大長老的嫡係弟子煙花棄劍拾刀一事被掌門和兩位副掌門高度重視, 立刻就把人叫過來了。
殷旬牽著煙花剛剛進門,就聽見位於高坐的輝光厲喝道, “逆徒煙花, 跪下!”
殷旬鳳眼微眯, 他拉著小姑娘往身後帶去,然後笑著對掌門道,“掌門師叔息怒,不知道我家小師妹犯了什麼事兒惹得您那麼生氣?”
輝光高抬下巴,“殷旬,你是想包庇?”
“弟子不敢。”他彎著眸子,“隻是小姑娘膽子小,我怕您嚇著了她。”
氣氛一時凝重了起來,就連煙花都能感覺有些不對。她輕輕拉了拉殷旬,意思是讓師兄放開她。
這個時候似乎自己跪下會比較好,雖然不知道為什麼。
殷旬背對著煙花輕輕搖頭,既然答應了她,那這件事他必定不會讓她受半分委屈。
從前的四世,他隻是隱隱聽說鳴煙鏵為了保住手裡的刀被掌門懲罰得很慘,可是他沒有一次去為她說句話。
從前的辜負,起碼這一世讓他做點什麼吧。
旁邊的副掌門出來打圓場,“殷旬啊,你這麼和掌門說話就不對了嘛。掌門怎麼會嚇人呢,我們掌門向來最親切了,玄鴻門的小兔子都喜歡繞著他跳呢。”
剛說完就被輝光瞪了一眼,副掌門無辜的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稍微有點誇張,但絕對沒有一點點反諷的意思哦!
“咳,煙花也是個好孩子,喜歡刀也沒什麼嘛,但是咱們商量商量,主修劍,輔修刀行不行?”副掌門衝著煙花笑了笑,“師叔帶你去選把咱們玄鴻門最好的劍好不好呀?”
“不要。”少女直接拒絕。
“......”副掌門聳聳肩,好吧,兩頭都不討好,那他不說話了。
“殷旬,小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我玄鴻門的規矩嗎!”輝光一拍扶手,喝到,“按照門規,所有內門弟子都必須修劍,這是千百年留下來的規矩。我不管她手上這把刀是哪來的,現在立刻扔了,否則就彆怪我不留情麵。”
殷旬忽而笑了,他踱步上前,身上的威壓驟然爆開,無形的沉重宛如巨石一樣擠壓在輝光一人身上。
“你!”掌門大駭,急忙運轉心法抵抗身上的威壓。然而對上高出自己三個境界的合體期的殷旬,他絲毫沒有反抗的餘地。
被強大的威壓逼得牙冠緊咬,心臟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的攥住一樣,疼痛非常。
一身月牙白的男子站在中間,下巴微抬著俯視麵前臉色漲成紫黑色的輝光,那張溫文爾雅的臉上,明明是和從前那樣帶著溫柔親和的笑容,可是卻莫名可怖非常。
像是從地獄中舔舐著利爪上粘稠血液的惡鬼,再衝著你微笑一樣,讓人不寒而栗。
“師叔,看在四百年的情意上,可否給弟子這個麵子。”他笑著,“煙花是我們鳴峰最優秀的新弟子,如果可以的話,我不是很想因為這種迂腐的門規失去她。”
旁邊的兩位副掌門大吃一驚,立刻拔出劍來,卻是後退了一步。
煙花睜著眼睛看著麵前的一切,突然明白了從前師兄給她喂招時,到底是多麼的手下留情......不,應該說是根本就沒有下手。
可能在大師兄眼裡,接下自己的全力一擊和摸摸小姑娘的頭沒什麼兩樣。
“殷旬,你這是乾什麼,有話好好說。”副掌門緊張地盯著麵前的殷旬,他心裡突然有了一絲後怕。
這樣強大的怪物,真的是他們可以控製的嗎......如果哪一天殷旬知道了玄鴻門培養他不過是為了替掌門續命的話,他們還有存活的餘地嗎......
當初將殷旬送入鳴阡鶴門下,本以為按著鳴阡鶴那種什麼事都不管的性子,哪怕是單靈根的殷旬也學不成什麼,可沒想到他天資聰穎,自律性極強,居然靠著自己摸索成了第一劍修。
不過所幸,因著鳴峰的峰主常年不露麵的緣故,鳴峰的弟子不多且和外界的聯係也少。所以哪怕殷旬一個人再強大,也沒有什麼盟友,到時候真的會站在殷旬這邊替他賣命的也不多。
可是今天這一下,讓幾個掌門看清了一點:就算沒有師父、就算形單影隻,光光殷旬本身的實力也足夠抵抗大半個玄鴻門了。
麵對這樣的怪物,他們不得不再小心謹慎,否則怕就是個養虎為患的下場。
被殷旬壓製的掌門艱難的張動嘴唇:“殷旬,你難道還想弑師不成!”
“弑師?”殷旬屈指掩唇,輕輕地笑了起來,“好大一頂帽子啊,可我記得,我師父現在是在鳴峰不在這裡啊。”
如果是第二世抱著複仇心態的殷旬,他必然不會在還沒有準備完全的時候暴露出一絲馬腳。
可是千年的輪回裡,殷旬明白了一件事——
不要為難自己。
就算現在玄鴻門發動天下的道修對他群起而攻之那又如何?先不說那些時刻盯著玄鴻門的宗門會不會出手幫忙,就算會,那又怎樣呢。
第五世重生的一百年間,他早就和第二世一般,將魔族收入麾下。現在的殷旬完全有實力匹敵任何勢力。
何必再在這些他討厭的人麵前再裝君子,殷旬唯一的偽裝,那也不過是害怕嚇著了煙花罷了。
如果不是覺得玄鴻門適合煙花小時候的鍛煉發展,如果不是不想破壞煙花的成長軌跡,殷旬有的是手段讓一個小孩子對自己言聽計從。
控製也好囚禁也罷,這些手段殷旬都有想過。可是最終他還是選擇讓煙花和前幾世那樣慢慢長大。
哪怕她會遇上衛黎,哪怕要殷旬親眼看著兩個孩子和從前那樣感情一天天的變好,他依舊選擇了這條更不穩定的道路。
隻有煙花......隻有這個人是殷旬不想破壞的,哪怕是一點點的改變他都不願意。
胸中的暴戾越重,殺意從心口騰騰地翻滾起來。
這些人,不過是螻蟻般的存在,隻要他願意,抬手之間便能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