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或者說煙花入定休整了一晚,翌日又被師兄拽著去了彆的地方遊玩曆練。
平常的煙花一聽到“打”“殺”“解決”這些詞都是興致勃勃的,一副弓著背馬上就要衝出去的小狼崽的樣子。
但是這天不同。
殷旬看著一整天都緊緊的黏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驚訝的挑眉,“今天這麼喜歡大師兄嗎?”
“嗯。”少女麵無表情地點頭,然後偷偷地朝殷旬那邊又移了一步。
然而奇怪的是,雖然是對殷旬莫名的熱乎,可是少女興致並不高,甚至整個人都有點懨懨的。
殷旬蹙眉,碰了碰她的額頭,“怎麼了,哪裡難受嗎?”
煙花搖頭,“沒有。”
回憶了下和少女相處的這些日子,似乎每年總有一段時間煙花不太精神。
之前把這歸於小孩子的情緒變化,現在看來倒不像是這麼簡單的原因。
殷旬將自己的額頭抵上少女的額頭,四目相對,讓煙花避無可避。
“告訴大師兄,嗯?”
男子身上的氣息將少女籠罩,那雙漂亮的鳳眼似乎蘊藏著什麼厲害的術法一樣,讓人不自覺的打開心門。
煙花低頭,微微錯開殷旬的視線,半晌悶悶道,“忌日,父親的。”
殷旬微愣,他沒想到過去了那麼多年,煙花依舊這麼在意自己養父的事情。
指尖微頓,原本撫著女孩後背的手移到了後腦,“煙花兒很想他嗎?”
煙花搖頭,又吸了口大師兄身上好聞的氣味,“不想。”
殷旬輕笑,“是嗎。”
“......有一點點、點點想。”
“那去看看他吧。”
煙花眨眼,抬頭看向殷旬,“看?”可是父親已經去世了......
“嗯。”殷旬頷首淺笑,“韶華派的鎮門之寶名為三生石,聽說能看見一個人的三世。煙花兒想去看看嗎?”
少女的眼睛猛地亮了起來,像是被殷旬注入了靈力的枯木一樣迅速煥發出生機。那張麵無表情的臉上爆發出了顯而易見的興奮和雀躍。
殷旬彎眸,嘴角的弧度也跟著深了些。
韶華派位於玄鴻門東南方,兩人沒有停頓,坐著殷旬的飛舟急速前往。
明明可以很快見到父親了,煙花卻莫名的有些不安和胸悶,一路都賴在殷旬身上。
這樣纏著殷旬的煙花是很少見的,以至於殷旬都有些不習慣,時不時地碰碰小姑娘的額頭和手腕,害怕她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不行,還是回鳴峰,師兄請五長老給你診斷一下。”殷旬皺眉,懷裡的女孩乖乖軟軟地坐在自己腿上,頭靠著他的肩膀一動也不動。
像隻病懨懨的小狗崽一樣,沒精打采的。
煙花搖頭,鼻尖抵在大師兄的側頸上嗅啊嗅的。
有陽光和草木的氣味,大師兄身上的味道隻要聞一聞就能恢複精神。
但是這次煙花嗅了好幾口都沒恢複過來。
黑衣黑發的少女不停用額頭蹭殷旬,像是難受了又不知道該怎麼表達的小孩子一樣,下意識的靠在了母親身邊。
殷旬一開始懷疑是飛舟行駛得過快導致了煙花身體不適,可當他把飛舟停在空中之後,少女的症狀也沒有一絲絲好轉。
男子擰眉,撫著她的後心將靈力一點點得輸送進去。
涼絲絲的靈氣進入之後,煙花舒服了一會兒,隨後又難受了起來。
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仿佛整個靈魂都被人揉吧揉吧捏在了手裡。偏偏那人並不握拳,而是鬆鬆地虛握,讓她處在一個難受卻談不上痛苦的狀態上。
這樣的感覺持續了很久,煙花煩悶無比地甩了甩頭,把殷旬的手臂緊緊地抱在懷裡。
“師兄帶你回去。”殷旬皺眉,將船頭調轉,卻被少女拉住了袖子,“不回去。”
“煙花兒,彆鬨。”
“不要!”
少女抬頭,臉色蒼白,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卻是一如既往的倔強,“師兄,不要。”
殷旬歎了口氣,從小到大不需要女孩兒講出什麼理由,隻是一個眼神他就無法拒絕。
那雙眼睛實在是太銳利了,總是一瞬間就能直入心臟,把他所有反對的話語都堵回去,隻留下一聲妥協的輕歎。
同一時刻輕歎的不止殷旬一人,鳴峰之上、石門之中,銀發垂地白衣勝雪的男子心裡也跟著一聲暗歎。
他揮袖抹去了麵前的幾片排布井然呈的細小白色葉子,葉子呈複雜的圖陣排布,每一片都發著淡淡的柔光。
男人那張淡漠的毫無波動的臉上雙眼微瞌。
還是這麼倔強......
他將一旁已脫落了全部葉子的樹枝收了起來。
既然執意如此,那便罷了。
但是下一次時機成熟之時,他不會再心慈手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