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兒。”男人轉頭,眉眼帶笑著朝她招手。
煙花順著殷旬的意思上前,將自己之前查探的情況簡單說明了一下,“這幾天路上並未見到魔族,但是有幾個法陣我闖不過去。”
女子走動之間,背後的長馬尾微微甩動,像是主人本身一樣,帶著一股活力和利索的感覺。
煙花走進,眨著眼看殷旬,“師兄去?”
“好,一起去看看。”殷旬勾唇,將女子被風吹出來的鬢發勾到耳後,“或許三長老一行就在裡麵。”
煙花頷首,率先帶路。
一路上,景色由綺麗漸漸變得落敗。煙花在前麵引著殷旬趕往之前的法陣處,四周空曠一片,一時看不出到底是被破壞的太徹底,還是本就隻有裸露的地皮。
兩刻鐘之後,煙花停下,她側開身子,示意給殷旬看。
麵前看似什麼都沒有,可兩人都能透過障眼法的結界看到背後地表裂開的一條大裂縫
所謂的法陣不是那條可怖的裂縫,而是這無形的、乍看宛如障眼法的結界。
“沒見過。”煙花搖頭,“解不開。”
看起來空無一物,隻是為了掩蓋後麵的裂縫,但是她試著上前,卻迎麵刺來了許多銳箭。
單單是機關也還好,然而其中還隱藏著各種幻境!
煙花第一次嘗試時,麵前忽地出現了殷旬的幻像,讓她愣怔了片刻,差點被飛旋而來的十字鏢擦到。
雖然識破了那個大師兄不是真的,但是總是時不時的出現一下,阻礙她的動作,讓人難受得很。
煙花索性閉目,放開神識,卻發現那幻象不是那麼簡單的幻象,甚至能出現在自己的神識之內。
一路堪堪向前闖去,眼看馬上觸到裂縫的口子,忽然麵前又出現了大師兄的人影。
然而這次不是出現一下就立刻消失,男子眉眼柔和,唇角微勾,倏地手上青光一閃,一把瑩瑩的長劍出現在了手中。
煙花瞳孔微縮,那是......穀雨?
劍光直麵襲來,女子翻身向後退去,卻在下一刻背後一暖,那熟悉的感覺讓她如芒在背。
——那是和從前大師兄替她喂招時表示結束的動作。
但是顯然現在這個情況不是溫柔和善的大師兄跑到她背後讓她收劍停下休息的意思。
煙花猛地朝右扭轉身子,順著轉身的力道,順手將刀狠狠向後麵的“殷旬”砍去。
一砍,立刻消散。
女子錯愕了一瞬,這麼輕鬆?甚至連砍下去時的觸感都沒有,仿佛是砍在了空氣上,沒有一點真實感。
這樣的幻境煙花從前也經曆過,那是她剛入玄鴻門的第三年,玄鴻門考核新弟子的秘境中的惡鬼幻象。
第一次見到惡鬼時,煙花被嚇得在打雷的晚上跑進了殷旬的房間。
但其實為了鍛煉弟子的膽量,惡鬼的幻境並不是很真實,隻要一刀就能輕鬆滅掉惡鬼,甚至連砍下去的感覺都沒有。
這是專門為了克服小孩子的恐懼心理而設計的幻境,為了不讓他們那麼害怕而特彆設下的。
因為隻是給小孩子準備的,所以之後煙花再也沒遇見過這麼簡單輕鬆的幻境,直到現在——現在的這個“殷旬”。
女子微微蹙眉,明明該是十分高級的陣法,為何獨獨不在最後的幻影上做文章?這麼輕鬆的就讓她通過了。實在是有些不合常理。
且不說攻擊孱弱,既然是呈現出內心最重要的人的幻影,那麼起碼先打下人情牌,不管是動作也好還是言語也罷,這類幻象最該有的“魅惑”階段完全缺失。甚至不等她先有動作,“大師兄”就二話不說的朝自己襲來。
除了外表和攻擊的風格一般無二,這幻象未免也太劣質了。
還不待她細想,密集的暗器緊接著噴.射而來。煙花一麵揮刀抵擋,一麵朝後邊的裂縫退去,卻在踩到裂縫口準備跳下去的時候,本該空出的裂縫卻變成了實實在在的土地。
煙花眯眸,看見原本在自己身後的裂縫轉移到了剛剛進入陣法的入口。
她再次朝轉移到麵前的裂縫追去,又經曆了一遍剛剛的機關......和在裂縫口的殷旬的幻影。
有了第一次的闖陣,第二次煙花顯然熟練了許多,不管是機關陣法還是最後的“殷旬”都能輕鬆的解決。
然而當她再次逼近裂縫時,裂縫又轉移到了陣法的深處。
煙花一次又一次的在陣法的入口和深處奔波,一次又一次地輕鬆擊倒“大師兄”,當巨大的裂縫第三次轉移到出口時,煙花放棄了。
她最後一次“殺死了殷旬”,然後退出了陣法。
看來這不是個闖到一定次數就自動消失的陣法,她已經來回試探了三次,如果是有次數限製的話,按理三個來回就該解開了。
當然也可能是自己來回的次數還不夠多,但她已經不想再這麼一次次的對師兄刀劍相向了。
應該有更簡單的解法的,她想。
煙花站在外麵深思,然而不管是從外朝裡看,還是從裡朝外看,什麼都沒有,隻有一片裸露的土地。
難道是這土地底下有什麼玄機?
煙花抿唇,如今也隻有這麼一種方法可行了。
她握著長刀猶豫著,猶豫該不該直接把這地炸開強行破壞陣法。又擔心自己弄巧成拙,傷到了可能在陣法之後的三長老幾人。
女子站在外麵遲疑片刻,最終還是決定去找大師兄來破解法陣。
此時兩人站在陣法麵前,殷旬看了一會兒,隨後彎眸笑道,“煙花兒闖過幾次了?”
“三次。”煙花答道。
“此陣喚做絕情。”殷旬朝前走了兩步,伸手在虛空中碰了碰,“看似空無一物,其實內含乾坤。”
煙花頷首,“機關暗器很弱。”
“是,它的機關暗器並不強,因為它的重點不在機關暗器上。”殷旬勾唇笑道,“而是在於最後一次又一次的斬殺掉自己心中的所愛之人。”
他轉身看向煙花,眼眸帶笑,帶著不可言喻的深意,
“需要殺夠九九八十一次。”
男人聲音輕而緩,剛剛出口就被大風吹散,卻在第一瞬直擊女子內心。
煙花微震,她猛地抬頭,定定對上殷旬的眼睛,那黑眸裡一片沉寂,是殷旬第一次無法看懂的眼神。
荒土上的風沙卷過,半晌,女子麵色冷然,抽刀上前。長刀從刀鞘裡抽出,發出輕鳴和讓人戰栗的寒光。
她筆直地朝前走去,路過月牙袍男子的身旁時沒有半步的停頓猶豫。
殷旬垂眸淺笑,背對著身後的女子輕輕開口,“師兄在外麵等你。”
那聲音就和從前每一次帶著女孩曆練時的一樣,溫柔、親切、充滿著鼓勵。
風呼嘯而過,女子沒有回應。她已然握著長刀進入了法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