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手。”
命令一出,眾將嘩然,跪在地上的女子卻麵無表情地應道,“是。”
她毫不猶豫的拔刀出鞘,對準自己的左手就要砍下。一旁的王將軍當即站出來,“慢!”
五大三粗的男人臉上有道傷疤,那是五千年前同魔界大戰時,他替衛黎擋下的。
男人跪在鳴煙鏵身邊,“主帥,軍令確實不可違,但大戰在即,不可重罰將領。再者,煙將軍這些年軍功不計其數,功過相抵,還請主帥饒過她一回。”
帳中的另外幾位將軍一同跪下,“還請主帥饒過煙將軍。”
秦易文嘴角不自覺向上彎了彎。
衛黎麵無表情地看著下麵烏壓壓跪的一群人,“我今日饒了她,日後再又違令者又該如何?去手已是念及她是我天界的功臣,爾等休要多言。”
他轉而對單膝跪著的女子道,“鳴煙鏵,你身為抗魔將軍,卻帶頭違令,要你去手可有不滿?”
“末將不敢。”鳴煙鏵低頭。
“主帥!”王將軍抬頭,焦急地朝秦易文看去,“軍師!”
秦易文咳嗽一聲,對著衛黎拱手行禮,慢條斯理地開口,“主帥,如今魔軍七萬,我軍三萬。北境嚴寒,領主丹率領的都是北方的魔軍,而我則都是中原將士。地利人和皆不占儘,此時再罰去煙將軍的一隻手,怕是會使我軍戰力大打折扣。軍中應當賞罰分明,但不若先留著她的手,等戰後再予以懲罰。”
衛黎本也就不是真心處罰自己雙生,就等著下麵的人再三求情,秦易文開口後,他便順著台階往下走,“既然如此,就先留著你的手。若是不能擊退魔軍,便兩隻一起砍了。”
眾將心裡舒了一口氣,齊聲道,“主帥英明。”
“你們退下吧。”衛黎抬手,“劉肆、鳴煙鏵留下。”
待眾人退去後,衛黎微一抬手示意跪在地上的鳴煙鏵起來,“來。”
鳴煙鏵點頭,“是。”隨即走到衛黎桌邊。
兩人都沒有提剛才的事情,身為雙生,很多事情不需要多言,雙方都知道對方的意思。
衛黎已經換上了元帥的鎧甲,貼身輕薄,卻極為堅韌,那是五千年前他擊敗魔界大軍後帝君賜下的神器。本來他想送給煙鏵,煙鏵卻直言:“我覺得,還是你比較需要。”
一直被煙鏵壓著打的衛黎,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他見鳴煙鏵一身黑衣,便道,“你的甲胄已經放在旁邊帳子裡了,你是在那裡住還是留在我的帳中?”
“你的。”鳴煙鏵想都不想就答道,從前為了保障衛黎的安全,他們一直是住在一起的,總歸也不需要睡覺,不存在世間所謂的男女大防問題。不過,幾萬年下來,衛黎的裸.體鳴煙鏵也沒少見,每次他被人揍個半死的時候,她就直接把他衣服扒下來療傷。
她拿過衛黎桌上的地形圖來看,微一皺眉,“北境的冬季,不好打。”
“沒錯。”衛黎起身,“丹此次帶領的是他東北領地的魔軍,他們本就習慣北方的氣候,而我們的士兵大多是中原偏南一帶的人。”
煙鏵下巴微抬,給出了簡單粗暴的建議,“不管如何,殺了丹便結束了。”
一旁的劉肆聽著哼了一聲,“說的簡單,他深居敵營內部,有七萬魔軍擋在前頭,外邊又設了七道結界,你的驚蟄是有多長?”
“心之所向,刀之所及。”她高深莫測地答道。
“彆拿你師父的話堵我,他一天天除了說這些屁話還能乾什麼。”
“還能養小鳥。”鳴煙鏵替自己師父說話,“他養得特彆好。”
衛黎看著桌上的折子突然感覺頭疼,他拍了拍鳴煙鏵的肩,“一會兒去見見秦易文,一起商量下對策。”
“是。”
“你們聊著,我先回去了。”劉肆掀開帳門,“有事再叫我。”
衛黎見劉肆出去後,和煙鏵坐下,他將地圖疊好放到一邊,“路上怎麼耽擱那麼久?”
“唔,我誤闖了魔界的禁地,剛剛從裡麵出來。”
“魔界禁地?”衛黎抬眉,“我相信你的實力,可往後這種事情還是要小心一些。”
“更何況那是在魔界,近來兩界之間有些不太平,以後若是沒事,還是少去為好。”
鳴煙鏵頷首,不置可否。
“此次丹突然帶兵逼境,帝君惱我之前辦事不利,隻點了三萬兵馬給我。若非如此,我也不會急著找你回來。”衛黎歎息的撫膝,臉上有些無奈,“又要辛苦你了。”
“衛黎,你是不是不高興了?”鳴煙鏵眨了眨眼,直接戳破。
與往常不同,這一次衛黎隻是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做臣子的,有什麼高不高興。”
衛黎這些年鮮少說這樣尖銳的話,鳴煙鏵立刻就覺得事情大了,她站起來,衝衛黎張開雙臂。
“要抱一下嗎?”
這是兩人從小就習慣的鼓勵方式,衛黎見此,眉宇間柔和了起來,“不用,我沒有難過。”
“好吧。”
鳴煙鏵順口安慰了一句,“不要擔心,反正你馬上就是帝君了,到時候你做個明君就行了。”
她這話剛出口就反應過來,衛黎又要說她大逆不道了。
然而這一次,座上的男人沉默良久。
鳴煙鏵大驚,衛黎已經被氣到這種程度了嗎,連罵她都不罵了。
倏地,男子緩緩開口,“煙鏵,你覺得,兩位少君怎麼樣?”少君便是帝君的兒子,帝君一共兩個孩子,大兒子隨母親,喜歡樂律,小兒子如今正在人間曆劫。
鳴煙鏵對兩人了解不深,回憶了一番後,如實答道,“都打不過我。”
衛黎聞言,輕笑了一下,“確實沒我耐打。這三界,也就我願意被你揍了。”
“對啊。”鳴煙鏵點頭,殷旬也不願意陪她打。
衛黎麵上難得一派輕鬆,放在膝上的手卻悄悄握緊了起來。
他眼瞼微瞌,努力壓下心中的暴戾。
做臣子,本該兢兢業業忠心侍主,可他到底是塊捂不暖的冷石頭,冥頑不靈不受教化。有些事情,他半點也忍受不了。
帝君老了,不該還霸著那個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