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賤女啊。”鳴煙鏵麵無表情地感歎。對上旁邊男子的視線後慢吞吞地補充,“容前輩說的。”
殷旬噗嗤笑了出來,“你也這麼想?”
“我沒什麼想法。”鳴煙鏵把枝條插在地上,“妄議帝君,天條規定是不允許的。”
“可你們還是在背後議了。”
“衛黎說,有時候該閉隻眼就閉隻眼,法不責眾,天界的百官幾乎人人都談過帝君,總不能一起都殺了。”
“是啊。”殷旬勾唇,撒了幾顆米在螞蟻路過的途中,看它們奔走相告,合力將米粒抬起來。
“悠悠眾口,殺死一個兩個又有什麼用。”
“也不能完全這樣講。”鳴煙鏵跟著殷旬一起撒米,果然看見螞蟻繞著她撒的米走,直奔殷旬的米粒而去。
“衛黎說過,有些事情殺雞儆猴還是有效果的。”
“比如?”
“比如殺了你威懾魔族。”
殷旬:“……不甚惶恐。”
鳴煙鏵拍拍他的肩,“反過來也一樣,你也可以殺了我威懾天界。”
“那不行,恐怕衛黎神君就會立刻跑來殺我報仇了。”殷旬笑著搖頭,“適得其反。”
“也是哦。”
對話進行到這裡冷卻了下來,鳴煙鏵看了眼旁邊的殷旬,這才反應過來:她被殺了,有衛黎秦易文南宮逸淩悅玥容前輩和師父師叔報仇,殷旬呢?
抿著唇,鳴煙鏵忽然開口,“你放心,你若是死了,我會替你收屍替你報仇雪恨。”
殷旬逗弄螞蟻的手一顫,沒有控製好力道立刻戳死了一隻螞蟻。
他訝異地挑眉,“神君之前還答應護著我的,現在就變成死後才給我報仇了?”
鳴煙鏵想了想也是,她剛剛答應過保護人家的,於是改口道,“那我要是死了,你給我收屍。報仇就不用了,連我都打不過,你去也是送死。”
“煙鏵小瞧我?”殷旬挑眉。
“你現在的身子,我實在很難高看。”鳴煙鏵一巴掌拍在殷旬的後背上,把他拍得往前趔趄了兩步,“魔力乾涸是一回事,你的身體未免太虛了,還是得多加鍛煉才行。等你病好了,我帶你練劍,就算不用魔力,靠著萬年魔軀殺一些修為一般的人還是可以的。”
殷旬咳嗽了兩聲,“好,那就有勞煙師父了。”
“你我之間不必言謝。”鳴煙鏵一臉嚴肅,又撒了顆碎米在螞蟻頭上,隨後被螞蟻嫌棄地抖掉走開。
小蟲子還是不喜歡她……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蹲著看螞蟻搬家,不知不覺竟是到了傍晚。鳴煙鏵看了眼天色,站起來衝殷旬伸手,“泡熱湯了。”
殷旬搭著她的手起來,跺了跺有些發麻的小腿,“好。”
院子後麵的一口溫泉不是殷旬院子裡的一部分,他當初將院子移到這個地方,看中的就是這口溫泉。
泉水溫度適宜,再倒了他親手調配後的靈藥後,變成了一個得天獨厚的溫養場所。
鳴煙鏵抱著刀倚在牆上,看著他散了發、褪去外袍,緩緩沉入池中。
洗澡不脫衣服,平時被自己抱一下也是百般變扭,鳴煙鏵感覺殷旬就像凡塵界的小姑娘似的臉皮薄。
加入靈藥之後的溫泉染上了淺淺的碧色,男子深色的發絲在其中蕩開,有些粘在主人被浸濕的白色裡衣上,後又被修長的手指合攏朝外拋開。
殷旬轉身,雙手疊交趴在玉砌的岸邊,下巴抵在手背上朝鳴煙鏵慢條斯理地笑,“煙鏵要下來一起嗎?”
鳴煙鏵頷首,“我不喜歡水。”
殷旬也不勉強,轉而道,“喝酒麼。”他偏了偏頭,泉水上飄起一方木製托盤,上麵擺著一壺酒和兩個杯子,緩緩地朝殷旬漂過來。
這個鳴煙鏵不討厭。她盤腿坐到池邊,將驚蟄放到右手邊,左手倒了酒遞給殷旬,自己也拿起一杯輕啜。
殷旬把玩著手裡的小酒杯,忽而笑道,“煙鏵,能給我講講你從前的事情麼。”
鳴煙鏵手指一頓,杯沿搭在唇上,酒未入喉,餘光不解地瞥向殷旬。
“我隻是好奇,什麼樣的環境下能生出你來。”殷旬側過身子,麵朝她道,“也想聽聽,你幼時的生活是什麼樣的。”
後麵這句話的聲音有些縹緲輕散,那是夾雜對自己沒有的東西的向往。
鳴煙鏵一口飲下杯中的清酒,努力搜刮了下幾萬年前的回憶,“也沒什麼特彆的,修行練刀到處打架。”和現在的生活也沒什麼不同。
“那你師父呢?”
“師父不常出現,小時候教導我們的大多都是他師弟劉肆。”鳴煙鏵也不知道該怎麼跟殷旬描述鳴阡鶴,總結道,“師父是很厲害的人。”
“比煙鏵還厲害?”
“嗯,若他使出全力,我連一擊都接不下來。”
殷旬仰頭,跟著把酒杯中的酒水飲儘。他靠在池邊,眼神放空望著碧色的溫泉水。碧色的瞳孔裡映出碧色的泉水,碧色相融,漂亮卻也單調。
良久勾唇淺笑,男子發出一聲輕歎,“真好啊……”
動作之間池水起了漣漪,發出悅耳的水流聲。兩人挨得極近,一言不發地飲酒,不再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