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煙鏵心情不太好。
殷旬明明為了找自己做庇護花費了那麼多時間精力, 目的不就是想好好活著麼。結果現在這個渴望好好活著的人居然自己想死讓她放手。
那之前他嘴裡的謀劃都是乾什麼?
殷旬不行,他還沒淩悅玥來得絕情。小赤龍在危急關頭都是會毫不猶豫讓自己的侍衛替自己去死的。
讀書人總是詩詞歌賦浪漫滿天遍地, 但鳴煙鏵不是這種人。她一邊聽著殷旬嘰嘰歪歪, 一邊努力找著任何有可能的生機。
頭朝下的鳴煙鏵眯了眯眼,看見萬丈之下似乎有一條白線。
她定睛看去,眼睛一亮,果然是條河!
在這麼高的山上往下看去都能看見,可見這河不小。
打定了主意, 那邊殷旬似乎還有不少遺言要交代, 但是馬上就要支撐不住的鳴煙鏵隻能打斷他,“說完了麼, 說完就閉嘴,哪那麼多廢話。”
跳個崖而已,嘰嘰歪歪那麼多廢話。
該把殷旬放到自己手下操練兩年,從步兵做起。
不過就是從山頭掉到山腳罷了, 中間又沒有吃人的凶獸也沒有機關陣法。真不知道為什麼殷旬會覺得他要死定了。
見男子一心求死不想拖累自己, 鳴煙鏵語氣有點不好,但她現在不想給殷旬道歉,隻想把他嘴堵上。
不隻是嘴,從這麼高的地方落下, 鼻子眼睛耳朵都得堵上。
殷旬一愣, 黑衣女子從頭頂躍下, 那一瞬間遮住了陽光。
隨後身體再次落入熟悉的懷抱, 女子緊緊摟住自己, 仿佛恨不得將殷旬整個人都遮起來。
這樣親密的姿勢讓殷旬心肝發顫,他的臉被鳴煙鏵死死摁在胸口,嗅著熟悉冷香的同時能清晰感受到柔軟的觸覺。殷旬稍一掙紮屁股上就被不輕不重地拍了兩下。
“閉七竅,”女子清冷的身邊響在耳畔,“底下有河。”
殷旬睜眼,所以……
雖然是有河,但是從那麼高的地方砸入水中,常人也必死無疑。
可惜鳴煙鏵不是常人,她估摸了下這個距離,看不清河水的流速,但想來應該沒太大問題。
她是沒問題,殷旬就不一定了。因此,鳴煙鏵當即把魔君抱進懷裡,在空中調整位置,務必要讓自己墊在下麵給殷旬一個緩衝。
砰——!!!
兩人落入水中,濺起了幾丈高的水花。儘管關閉了七竅,殷旬卻還是覺得大腦一片空白,被震的久久無法緩神。
女子纖細的胳膊牢牢的禁錮在腰間,殷旬回神之後,一抬頭卻見鳴煙鏵閉著眼睛沒了動靜。
他瞳孔微縮,慌亂之下嗆了幾口水。他想拉著鳴煙鏵上岸,可腰間那雙手臂卻緊緊纏著,花費了不少力氣才勉強掰開。
待到岸上,他試探了下女子的鼻息後才鬆了口氣。還好,應該隻是砸懵了,等她醒來就可以了。
抱起渾身濕透的女戰神,殷旬找了個有樹木遮蔽四周,頂頭又有陽光取暖的地方。索性儲物袋還能使用,以防萬一他在裡麵塞了很多東西,此時甚至連白玉床都有一張。
血腥味鑽入鼻間,殷旬看見了鳴煙鏵垂在身側的那隻鮮血淋漓的右手。
在山上的時候為了抓住殷旬,這隻手被鳴煙鏵死死扣入石地中作為固定。
女子的手雖然因為練刀帶上了些薄繭,可原來的樣子也是修長白皙的。這隻握刀的手,而今卻指甲翻裂,傷痕累累。
殷旬抿唇,將它處理乾淨又撒上了藥粉。
殷旬的靈藥數不勝數,藥粉剛剛吸收,破裂的皮膚就愈合了起來,但那上麵的指甲卻隻能等它自己長出來。
處理好手後,殷旬取了塊乾燥的巾帕給緊閉雙眼的女子擦拭了遍身體,鳴煙鏵的儲物袋中應該是有換洗的衣服的,可她現在人昏迷著,設置了禁製的儲物袋外人無法窺探。
殷旬隻好將自己的備用衣袍給她換上,所幸鳴煙鏵不是月鈴這種嬌小的個子。兩人身形差的不大,這衣袍本來就是寬鬆的款式,穿在鳴煙鏵身上也沒什麼怪異。
殷旬拆了她綁頭發的發帶,把她滴水的長發在陽光下梳順晾在一旁,自己也換了套衣服。
看著安靜躺在床上的女子,殷旬心中有些複雜。
拋去那些他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唯一讓他能準確分析出來的,是強烈的歡喜。
這就是生死與共的感情嗎?
陌生的感覺充斥全身,這是殷旬從沒嘗到過的滋味。
可以為了對方拋卻性命,會因為見到對方活下來而感到雀躍,會完全信賴對方……
這是什麼樣溫柔又熾熱的感情。
而鳴煙鏵,從小就是被這樣的感情滋養澆灌長大的。從前是衛黎,現在能算上他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