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旬城待了三日, 隨後立刻趕往容想雲的所在之處。
殷旬看著在空中入定的鳴煙鏵,忍不住再一次問,“我們就這樣在容領主頭頂上待一年嗎?”
“殷旬,你太浮躁了。”盤腿浮在空中入定的鳴煙鏵把她師父的話再次搬出來,“你的魔力不穩, 正好趁這一年靜心調息一番, 這是個絕佳的好機會。”
殷旬低頭, 看了看下麵也在入定的容想雲轉世, 感覺飄在人家頭頂有些不適應。
但日子實在太無聊,隻能圍著容想雲打轉, 他隻好也閉上了眼睛, 開始默默吸收體內的天凰草。
鳴煙鏵分了兩絲神識分彆落在容想雲和殷旬身上,隨後開始了一心一意的入定。
兩人隱了身,每天都浮在容想雲的頭上。鳴煙鏵不知道殷旬是什麼感受,反正對她而言入定個幾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好像隻是一晃眼就過了一年。
一年後,容想雲妹妹同玄鴻門掌門私奔, 而剛剛成為韶華派掌門的容想雲被人陷害,打暈了丟進魔窟。
殷旬每天入定的時間不長, 他趁著彆人不注意,把韶華派後山山腳開墾出了一塊田地,開春的時候在裡麵撒了從廚房得到的白菜種子, 現在裡麵的白菜已經個個都十分水靈了。
韶華派的弟子偶爾路過, 也就當是哪個老師傅種的地。修養很好的仙門弟子們既沒有把地封了也沒有偷偷來挖白菜。
於是成功大豐收的殷旬邀請鳴煙鏵來品嘗他的汗水結晶。
鳴煙鏵以前沒怎麼吃過白菜, 她挑了顆最大的捧住, 啊嗚一口咬了下去。
看著咀嚼滿嘴菜葉、雙頰鼓鼓的鳴煙鏵,殷旬期待地問,“怎麼樣?”
鳴煙鏵一邊嚼一邊點頭,“比那個糖葫蘆好。”
汁水甘甜清香無比,不愧是殷旬種的大白菜。
鳴煙鏵和殷旬蹲在滿田的大白菜裡,黑衣的女戰神麵無表情卻動作極快地一口口咬著大白菜,兩頰鼓鼓的有點像啃鬆果的鬆鼠。月牙白的華袍男子就蹲在她麵前,笑眯眯十分開心地看她吃。
殷旬漂亮的鳳眼都彎了起來,點了點腳下的土地,“凡界的水土和種子能種出這樣已屬不易。等回去後,我專門辟塊地來給煙花兒種。”
“不用。”鳴煙鏵搖頭,她又不吃這些,也就是現在圖個新鮮。
“就當我給神君的上貢。”殷旬道,“我可是給衛黎神君孝敬了一萬兩黃金和三千匹戰馬的呀。”
鳴煙鏵咯嘣咯嘣咬掉白菜幫子,“你給他那麼多馬乾什麼?”
“以防不測。”
這不測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測暫且不提,吃完白菜又在田裡觀察殷旬澆水的鳴煙鏵倏地抬頭。殷旬見她如此,便問道,“可是容領主出事了?”
“嗯。她被丟進魔窟了。”鳴煙鏵起身,“走。”
鳴煙鏵並不能改變容想雲這生的軌跡。魔窟是容想雲心境突破修為暴漲的一個轉機,從魔窟裡九死一生逃出來的容想雲和之前可謂是天壤之彆。
鳴煙鏵要做的,隻是在她快死的時候保住她一口氣罷了。
進入魔窟後,眼看著有一隻形狀詭異的低等魔族撲向昏迷的紫袍女子,鳴煙鏵當即抬手,隻見躺在地上的女子身上顯出一道金光,立刻將那魔族彈了回去。
心有不甘的魔族又試了幾次,最後無功而返,懨懨離去。
容想雲要在這魔窟裡待上整整二十年,二十年之內鳴煙鏵都得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兩人每天趴在飛舟上往下望,隻等容想雲出了狀況就出手相助。
鳴煙鏵倒是無什麼所謂,依舊是早上練刀晚上入定,但殷旬卻沒了可種植的土地。
魔窟這個地方雖然算是魔界,但高階魔族不會來這裡,這麼多年了也沒誰來管管,一直荒蕪至今。
聽說從前三界互通有無的時候,這裡還十分繁榮。後來人界慢慢和天界魔界疏遠,作為交通樞紐的魔窟也就荒廢了。
殷旬看著這麼大的地方,有些惋惜。
當晚他做了決定——開荒。
就像是打理五千年前天界和魔界的戰後邊境那樣,讓綠色鋪滿每一個角落。
鳴煙鏵聽後震驚不已,“這裡起碼有半個領地大,種樹要多久?”
殷旬安慰她,“種樹不需要多久,久的是等樹木長出來。”
“不行。”鳴煙鏵還是不同意,你把這裡種得和我們初識的那個地方一樣了,容前輩就不是渡劫而是登仙了。
“我會收斂一點。”殷旬保證。
“不行。”鳴煙鏵堅持,“我這陣子犯事太多,不能再亂來了。”
殷旬有點失望,“那好,我聽煙花兒的。”
於是兩人的飛舟上就出現了很多盆栽。每天鳴煙鏵麵無表情地從花花裡探出頭來,又麵無表情地把頭縮回花花中,久而久之,身上和殷旬一樣染上了股植物的清香。
她低頭在自己身上嗅,有些嫌棄。
“煙花兒不是很喜歡我的味道嗎?”說出這話的殷旬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的害羞,還把袖子遞到鳴煙鏵鼻子下。
鳴煙鏵搖頭,“你身上好聞。我身上怪怪的。”
然後殷旬看著女戰神將驚蟄拔出,拿刀身在自己衣服上抹了抹。
“我還是習慣驚蟄的味道。”她抹完才滿意地頷首。
“我見過愛香的天神在衣服上熏香,也見過嗜血的魔族往身上淋血。”殷旬愣怔,“擦刀還是頭一遭見。”
遇見新鮮事的魔君又開始心動,把手伸出去,“驚蟄的味道好聞嗎?”
“一般般。”鳴煙鏵見他這副姿勢,就也拿驚蟄在殷旬伸出的袖子上抹了抹。
殷旬收回袖子,自己埋在裡麵聞了半天,什麼都沒聞到。
說話這會兒功夫,衣衫襤褸的容想雲又被一頭魔獸撲到。抹衣服的驚蟄還未入鞘,鳴煙鏵順勢長刀一橫,一道刀風淩厲的砍在魔獸的爪子上,鮮血四濺,去了它一隻前蹄。
那邊容想雲震驚地看了看自己的匕首,她之前怎麼刺都刺不動這怪物的鱗甲,怎麼剛剛隨手一砍就直接剁了它的前爪?
情況危急容不得細想,容想雲抓住時機,趁著魔獸疼痛嚎叫之時,連忙從它眼睛刺到了腦中。
龐然大物倒地,塵土揚起。她才渾身脫力地倒在了地上。
又是熬過了一天。容想雲靠著樹乾,咬著撕下一塊袖子來包紮傷口,對著水囊喝了幾口水之後,這才勉強支起身子,慢慢朝自己的臨時休息區走去。
殷旬歎了口氣,“這可比容領主在魔界時難過多了。”
“嗯?”
“容領主當初被帝君扔到魔界後兩個月就被江愁楓帶回去了,好吃好喝的供著。”殷旬笑道,“除了不能回天界,她過得可不比一界之君要差。”哪像現在這麼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