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一百十六章(2 / 2)

“容前輩是很厲害的前輩。”鳴煙鏵望著她踉蹌的背影,肅然起敬,“她侍奉過八位帝君,經曆大小亂變無數,是很了不起的人。”

能直接叫她師父鳴仙鶴的人,天上地下也就隻有容想雲一個了。連劉肆和帝君都不敢這麼做。

兩人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容想雲,看著她不停地尋找出口、不停的打敗一個個魔族、不停的變強,很快二十年的時間就過去了。鳴煙鏵的任務,也到此結束。

在凡界的最後一天,他們是在殷旬的菜地旁度過的。

殷旬變了張石桌出來,上麵放了壺果酒。

“明日你又要回天界了。”他親手斟了酒遞給鳴煙鏵,“下次見麵,不知道又是什麼時候。”

“我複完命立刻回來。”鳴煙鏵下巴微抬,“我們隨時都能再見。”

“不,煙花兒,彆來了。”殷旬仰頭,小巧的酒杯中的酒儘數滑入喉中。“我說過很多次了,與我關係密切對你不好。”

鳴煙鏵也跟著飲儘,“殷旬,我最不喜歡你和我講大道理。”

她看著殷旬,目光灼灼,“我說了會護著你,就絕不食言。”

殷旬輕笑了一聲,又給自己滿上,“好,那我等你來尋我。”

“隻是魔界的老家夥們開始準備魔界儲君的選拔,我回去後可能得在魔宮待上一段日子,見見那些孩子,也見見那幾個老家夥。”

“可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殷旬抬手,“你進了魔宮,他們怎會善罷甘休,必然是好一頓折騰。”

“我這些日子身體調養的不錯,天凰草和魔龍草都到手了,完全恢複也隻是時間問題。”他衝著鳴煙鏵勾唇,“煙花兒不是一直很想和我比試麼,下次你見到我的時候,說不定我就大好了。”

鳴煙鏵眼睛一亮,“那我定要與你戰個痛快。”

“好啊。”男子喉結顫了顫,仰頭又是一杯酒水入肚。

鳴煙鏵捏著小酒杯有些遲疑道,“殷旬,你怎麼了?”簡直就像是打了敗仗第二日準備赴死的將軍一般,悶著頭喝酒,一個勁地把自己灌醉。

“我無礙。”一壺酒鳴煙鏵才喝了一杯,殷旬已經換第二壺了。

男子白皙的臉上有幾分薄紅,他舉著杯子,深深地望著對麵的人,喃喃著,“煙花兒,為什麼我們總是要分開呢?”

鳴煙鏵拿過他手裡的酒壺,給自己也滿上一杯,“我不知道。大概是因為這樣我們就能總是相遇了。”

“嗬……”殷旬執著杯子輕笑一聲,“你倒是難得說這麼風雅的話。”

鳴煙鏵沒覺得風雅,殷旬印象裡多的是鳴煙鏵向他告彆離開。但在鳴煙鏵印象裡,更多的是她從天界到魔界去找殷旬。

性格不同,想法不同,看事的結果也自然截然不同。

“煙花兒可記得那日雲靈山上?”殷旬捏著小巧的酒杯,眼瞼半垂著看著杯中的酒水。

鳴煙鏵頷首,“記得。”

“你怪我輕生,可那時的我,是真的想墜下去的。”殷旬深深歎息,“臨死之際,我突然倦了。”

“明明小時候在魔宮裡九死一生,我都沒有想過死這一回事。可成為魔君之後、遇上你之後,我突然就覺得厭煩。”

鳴煙鏵啜著杯中的果酒,靜靜地聽殷旬說話。

“當年我從二十三個孩子裡脫穎而出,手段無所不用其極,成為儲君後又殺了上任魔君,為的就是能活的自在。”殷旬捏著酒杯重重放在桌上,雙眉微蹙,漂亮的鳳眼裡充斥陰沉,“我受夠動不動被人掌控生死的感覺了!我不想死,更不想慰勞三軍。那個男人活著一天,屠刀就多在我頭上掛一天,我要將他剝皮抽筋、碎屍萬段!”

此時的殷旬臉上一片猙獰的陰蜇,卻也有了幾分醉態,“殷旬,最討厭彆人威脅。”

隨即他仰頭望天,“可當我殺了他成為魔君後才發現,魔君又怎麼樣。少了一個有威脅的父君,卻多了成千上萬對我有威脅的魔族。大臣、領主、將士……他們一個個都想殺我揚名,他們全都想看我狼狽的樣子。”

鳴煙鏵餘光瞥向男子擱在桌上的手,手中的酒杯已經被捏碎。

“我恨魔族,我也不喜歡天界。”殷旬搖頭,“我討厭所有人,所以也沒有人喜歡我。連你的喜歡,也是我設計得來的。”

他直接取了酒壺對著嘴倒,末了長歎,“做個凡人多好,百年一過,又是新生。”

酒水晃出,打濕了他的月牙白的袍子。殷旬不甚在意地扯袖抹了把嘴,嗤笑著,“哪像我們,幾萬年過去,也看不到個頭。”

鳴煙鏵坐在他麵前,直視著和平常大庭相徑的男子,“你真這麼想?”

殷旬扯了扯嘴角,“我是這麼想,可又有什麼用。”

他將空了的酒壺遠遠拋出,看著那玉瓶砸的四分五裂,這才暢快了一些。

酒一壺壺的入喉,中間不停,不過半個時辰,殷旬已是滿臉紅暈,清醒不能了。

“煙花兒……煙花兒……”他渾身綿軟使不上力,就趴在桌上直直地看著鳴煙鏵笑,“我好喜歡你……”

鳴煙鏵見他醉成這副模樣,便架起他回船,打算先把他送回小院子裡。

“煙花兒!”殷旬見她不理自己,賭氣似的在她耳邊大喊大叫,“殷旬喜歡你!”

“嗯,煙鏵也喜歡殷旬。”鳴煙鏵無意和醉酒的人較真,當初大軍勝仗,最後一天的晚上喝酒慶祝,還有士兵喝醉了跑到她麵前脫衣服,大聲嚷嚷著“將軍我要伺候你上床!”的。

相比之下,殷旬這般的,實在是文雅得很多了。

“你敷衍我。”被放到船上的殷旬不依不饒,“我喜歡你,我不要和你做兄弟。”

“嗯,做姐妹。”鳴煙鏵從善如流。

“蠢石頭……”

大概是鬨夠了,殷旬頭一歪,靠在了椅背上睡了過去。睡著之前,嘴裡還來回念叨著,“蠢石頭……”

鳴煙鏵見他安靜下來就是萬事大吉,當即返身出去,指揮著飛舟朝魔界邊界上殷旬的小院子裡飛去。

飛舟的速度很快,小半個時辰就到了。

她見殷旬睡得熟,沒有吵醒他,直接彎腰把男子橫抱了起來。

等到把殷旬放到房間的床上後,鳴煙鏵想了想,還是走到桌子上,借用了殷旬的筆墨留了字條。

最後確定了遍結界的穩固,鳴煙鏵這才朝天界飛去,準備對帝君複命。

那抹黑色的倩影剛剛走遠,床上本該睡得昏沉的人卻動了動。

殷旬睜開眼睛,碧色的眸中清明一片,哪有之前的醉態。

他伸出小臂遮住眼睛,臉上的笑容含了幾分無奈和苦澀。

蠢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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