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萬將士全部後退三百裡, 鳴煙鏵一個人站在邊界線上。對麵是烏壓壓一片的魔軍營地,身後是空空蕩蕩的土地。
天空破出了一絲光亮,她抬頭確認時間差不多後, 抬手將這四萬軍營的幻象撤開。
女子脫下一身堅硬的銀甲, 又是一副黑衣紅發帶的模樣。她抱著漆黑纖細的長刀, 找了塊石頭坐下。
被戰火灼燒了一個月的空氣緩緩流動, 將女子長長的黑色馬尾吹動。
起的是東風。
噗——
突然地麵破出一個洞, 隨後一對金紅金紅的鹿角頂了出來。
鳴煙鏵一愣, 隻見一身金紅仙裙的小龍女像個土撥鼠一樣從地下鑽了出來。
她甩了甩頭,在地下待了一晚上, 好一會兒才辨認請方向。
“你怎麼在這?”鳴煙鏵從石頭上跳下來,立到她身邊,“我說了所有人都後退三百裡。”
“我是高貴的龍族公主, ”淩悅玥下巴一抬, “才不是什麼弱小的人。”
鳴煙鏵不和她廢話, 提起公主的領子往後走。
“你乾嘛!你放開我!放肆、鳴煙鏵你聽見沒!”淩悅玥被拖得隻能亂蹬腿,然而不管她怎麼嗬斥對方都不為所動,鉗製著她的力量猶如磐石,沒有絲毫放鬆的意思。
她掙紮了一段時間後,隻好放軟的聲音,“你等等, 我有東西要給你。”
鳴煙鏵腳步一頓, 轉身看她。
淩悅玥終於得到自由, 她伸手從儲物的玉佩裡捧出一套赤紅色的鎧甲, “呐,這是我們赤龍一族的老祖留下來的。大概是他的鱗片做出來的東西,聽說穿上後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我身為東海的公主,自然不需要親自上場,這東西就給你吧。”
鳴煙鏵沒有接,她定定地看著麵前眼神飄向彆處的女孩。
淩悅玥見她沒有反應,自顧自地繼續掏,“這是魔骨釘,一共三十六枚,任何魔族被打上十二枚之後都會灰飛煙滅。怕你準頭不好,多給你一點。”
“還有縛神鎖,這個我親自試過,就算是變回龍形也不能掙脫。”
“啊……你不是玩火的麼,我看這個龍珠挺熱的,你一起拿走吧。父王不會怪我的,反正沒幾年整個東海都是我的了,隻是借用一下龍珠而已,算不了什麼。”
她一樣一樣的從玉佩、玉帶、香囊裡掏出寶貝,最後索性把儲物器摘下來全部塞到鳴煙鏵手裡。
“我把大半個龍宮都搬來了,你都帶著吧。這可是開天辟地以來天上地下都少有的寶貝,你省著點用。”
小龍女抿了抿唇,隨後又加上一句,“也不用太省……反正我不差錢。”
對麵的女子一直一言不發,隻是用那雙黑曜石似的眼睛看著淩悅玥。
鳴煙鏵輕輕搖了搖頭,從一大堆金光閃閃的寶物裡麵拿走了那個橘紅色的香囊。
她握在手中,和淩悅玥對立在一片荒蕪之上。
“就、就不能不去麼……”沉默半晌,小龍女低著頭,望著自己的腳尖,“那麼多人,你不可能都救的。天界、魔界,到底歸誰統治有那麼重要麼。”
“反正衛黎被趕到北方,也不會是帝君了,你何必還這麼拚命。撐死了也就是個大將軍王的稱謂,我可以付雙倍的月俸給你。”
她抬起頭,近乎哀求,“煙鏵,和我走吧,好不好?”
鳴煙鏵垂眸,她剛想說話突然有一巨大的火球朝兩人的方向擲來。
淩悅玥一愣,下一瞬腰間被人攬住朝旁邊橫移出了五丈。
鳴煙鏵指尖在空中畫了幾道,隨後一個透明的屏障將淩悅玥包圍了起來。
“快回東海。”
女子說完後毫不停留地轉身,朝遠處集結好的魔界大軍走去。
淩悅玥睜大了眼睛,想要去拉她,卻發現這屏障設了禁製,隻能後退無法前進。
她轉頭,對上了遠處一黑氅魔族的眼睛,那長著一對黑褐色羊角的魔族衝她咧了咧嘴,露出一對尖利的犬牙。
他手掌上的火焰還未熄滅,顯然剛剛那顆火球是他放出來的。
彌笙簫舔了舔下唇,他還沒有吃過赤龍的龍肉,不知道嘗起來和蛇肉有什麼區彆。
旁邊的月玲雙手捧著臉,滿臉癡迷的紅暈,“不愧是煙鏵神君,居然讓所有同伴先離開,選擇自己一個人留下對付敵人。啊……我們一定都會被煙鏵神君燒成灰燼的。”
少女模樣的男子咬著下唇,難耐地撫胸,“要是煙鏵神君願意捏碎我的脖子就更好了。”
丹聽見這近乎嬌喘似的聲音後不屑地哼了一聲,一句話都不想多說,而是擔憂地望向前方雙目幽綠神色猙獰的男人。
他能感受得到,主君這些日子魔力似乎又一次大幅度的暴漲了,就連他經過的土地,都會被溢出身體的魔力給侵蝕。
彌笙簫和月鈴都樂成其見,但他還是隱隱有些擔心。
雖然現在沒什麼不妥,但過分高漲的魔力這麼運轉下去,肯定會對身體造成負荷。
而且主君這些日子不眠不休的殺戮,隻有累到極點後才會休息一會兒。丹真怕哪天主君就這麼累死在戰場上。
因為沒有任何生物能靠近魔君,所以從見麵到現在,魔君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爛爛的,頭發也披散著,身體到處都染著血,臉上還有一塊不知道哪來的傷疤。看起來就是個臟兮兮的瘋子。
唯有他右手上的一把寶劍倒是流光溢彩漂亮非常,顯得格格不入。
丹本以為那是主君的武器,可他看了許久,主君總是用左手赤手殺人,那把寶劍上幾乎就沒沾過血,不知道為什麼一直被主君緊緊地握著。
鳴煙鏵掃了一眼聚集在自己麵前的魔族,除去三個領主、五萬魔族士兵,還有最前麵那個……
砰——
黑色的藤蔓如尖刺一般從腳下冒出,鳴煙鏵縱身朝上空躍去,剛剛跳起頭上卻被一片人形陰影覆蓋。
她下意識將未出鞘的驚蟄擋在上方,果然下一刻從刀鞘上傳來沉重的壓力。鳴煙鏵抬眸,對上了上方的那雙眼睛。
幽綠刺眼,分不清眼白和瞳孔,隻有兩道紮眼的綠光。是魔化後魔族的眼睛。
“嗬——”
有涎水從那人張開的嘴角流下,滴在了刀鞘之下的鳴煙鏵臉上。
上方的人重重地壓下,直把鳴煙鏵朝下方尖刺一般的藤蔓從壓去。
藤蔓漆黑帶刺,朝上的末端尖銳無比,仿佛一簇簇的鋼針。一旦掉到這樣的藤蔓從中,後果無非就是被穿透身子當即斃命。
離藤蔓還有三寸不到的距離,鳴煙鏵用力猛地把驚蟄朝右揮去,連帶著壓在驚蟄上的男人一起被甩向了右側。
兩人於藤蔓從上方分開,一左一右的落在地麵上,腳下的土地皆劃開了揚塵。
黑衣的女子穩住身子,麵無表情地望向藤蔓從對麵的男人,她抬起拿著驚蟄的胳膊擦了擦自己被滴到涎水的側臉,卻並沒有將長刀抽出刀鞘。
“還真是驕傲。”彌笙簫抱著胸舔了舔下唇,“連殷旬都沒有讓她抽刀的資格麼。”